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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2 / 2)

天子微微颔首,这才让摆驾去了蓬莱宫。

等天子仪驾到了蓬莱宫时,蓬莱宫中果是灯光通明,萧清音听了通传,亲自出面迎驾,身后跟着抱着皇子的乳母。

天子从御辇上下来,伸手扶住了正欲行礼的萧清音,笑着道:“下回可别这样了——夜里风凉,你这样出来,着了寒可怎么好?”

萧清音朝着天子一笑:“不会的。”

说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偏过头,玉白的颊边微微有些泛红,仿佛有些羞赧的模样:“妾还以为圣人今日不会来了呢.......”

天子看着她这模样,心头不觉也是一动,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又说胡话!你才从洛阳回来,这一路上也受了许多罪。我自是要过来看你的。”

萧清音闻言却又斜晲了天子一眼,清雅的面上竟有几分罕见的娇媚。只听她小声道:“要说受罪,林妹妹才是真的受罪呢——就只这么一来一回,妾看林妹妹就清减了许多,瞧着怪可怜的,叫人不落忍。妾还以为圣人这会儿要过去安慰她呢。”

林昭仪的消瘦和憔悴,天子自也是瞧出来了,此时听萧清音提起,他便顿住步子,反问道:“所以,你这是赶我走,让我去瞧她?”

话罢,天子便端出抬步要走的模样。

萧清音连忙伸手拉住天子,小声道:“圣人!”

天子低头看了看萧清音抓着自己明黄绣龙袖角的细白指尖,再看看她面上那依依不舍的神情,不由也是一笑,这才抬手揽着人往里走:“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可得改一改才是。”

萧清音似羞似恼,嗔怪般的看了天子一眼。

天子不以为意,只揽着她的肩头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问起洛阳的事情:“先前你和林昭仪都写过信,看你信上说的,二郎这些日子在洛阳似是为难你们了?这回还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

萧清音连忙辩解道:“圣人多虑了,这点儿的事还真称不上辛苦。如今想来,妾与林妹妹初至洛阳时确实是任性了些,便是写信回长安,信里也有些个人情绪.......如今回了长安,再想想自己当时写的信,妾自己都觉难为情。”

天子抬步跨过门槛,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哦?我记得昭仪信里,颇多委屈......想来也是秦王此回在洛阳行事太过,叫你们难堪了?”

萧清音顿了顿,斟酌着言辞道:“其实,倒也不是大事。只林妹妹那性子,圣人也是知道的,她原是兴冲冲的去洛阳,想着瞧一瞧洛阳宫里的珍宝。谁知秦王已是叫人封了库,便是林妹妹拿了圣人的手谕出来,秦王也不肯破例........”

说着,萧清音又抬眼去看天子神色,苦笑了一声:“林妹妹哪里受过这委屈?这才恼了,几日功夫,人就受了一圈。”

天子神色不动,只垂眸看了眼萧清音:“她这脾气确实是大......你呢?你就不委屈?不气?”

萧清音端出坦然模样:“要说气那肯定是气的。只是妾后来一想,也觉是妾和林妹妹太任性了。那会儿秦王正管着洛阳城里那些事,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哪里顾得上理会妾等微末小事?”

说着,萧清音不由感慨了一声:“也是秦王有心,待得我等回长安时,洛阳城中百姓闻得秦王之名皆是感激涕零,可见是民心所向。”

听着萧清音口里这一句“洛阳城中百姓闻得秦王之名皆是感激涕零,可见是民心所向”,天子的脸色便不觉淡了一些。

萧清音唇角微扬,心下冷然:民心所向?秦王还只是亲王呢,这就民心所向了,又把天子的脸放在哪里?

要是想得深些的人,指不定还要怀疑秦王在洛阳城里亲力亲为、忙得脚不沾地是为了收买人心呢.......

无论天子有没有听进去,无论天子心里多信任秦王,碰着这种事心里多少也要有些隔阂。

萧清音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倒是没再揪着秦王的事情说个不停,只是笑着转口:“没想到,方才些许不见,四郎瞧着便已大了许多,险些便要不认得我这阿娘了。”

天子素来不欲与后宫多说国事,此时不由也是一笑,顺着萧清音的话说起了幼子的事情:“我是再没有见过这样闹人的孩子——自你离宫后便整日里哭闹,就只在我身边时才能安稳会儿。”

这般说着,天子对这幼子倒是更添了几分怜惜之情——毕竟是亲骨肉,模样生得也漂亮,尤其依恋他这个阿耶.......

萧清音听了,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离宫前便私下里与乳母交代了些,让孩子习惯了天子身边的龙涎香,待得离了那香自会觉得不安稳,会哭闹。等到了天子身边,闻着那香自然也就安稳下来了.......

不过,萧清音却是只字不提这里头的事情,只笑着与天子道:“这也是父子天性。许是这孩子生来就亲爹娘吧.......”

天子听着这话,心里也是妥帖,不由哈哈一笑。

**********

若说萧清音在天子跟前给秦王上眼药是润物细无声,那么太子妃在太子跟前说秦王那就直白了许多。

今日这太极宫中的庆功宴,最受瞩目的自是秦王,就连齐王都跟着风光了一回。

底下两个兄弟都这般出息,越发衬得太子这个长兄功绩平平了。

偏太子性子好,只一心为着天下一统高兴,都不必人劝酒,自己在宴上就喝了个痛快。只坐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妃,她却是真正的有气出不得,只能强忍了这口气,一直等到回了东宫,这才亲自端了醒酒汤来,低声与太子道:“殿下,秦王这事,您也该仔细想想了。”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秦王什么事?”

太子妃一顿,委婉道:“秦王如今挟此大功而归,海内皆闻其名而不知殿下,圣人更是再三封赏,不仅赐其铜炉铸钱,更是令他位居三公之上,开府授官,自行任免之事........”

说着,太子妃心头一时大痛,眼眶红了红,咬牙道:“圣人如此,置殿下这太子又于何地?!”

太子沉默片刻,方才出声安慰她:“你想多了,二郎此回立下大功,阿耶如此封赏也是理所当然。说到底,如今居东宫的是我,不是他。我已是国之储君,他便是位居三公之上也是臣,君臣仍旧有别。”

说着,太子又握住了太子妃的手,轻声宽慰她:“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你要记住:你是太子妃,是未来皇后,也该拿出些心胸来,别总为着这些小事计较。”

若是换做往时,太子这般说,太子妃哪怕心里不赞同,面上必也是要闭嘴不提的。

可,秦王此回立下的功劳实在太大,天子的态度也实在优容,太子妃只一想起秦王便觉得心头仿佛沉甸甸的,再看太子这不以为意的神色,心头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热血涌上脸,令她一时失了往日的克制:“殿下心胸宽阔,宽以待人,自是如此想的。可秦王呢?他手握大权,功勋卓著,难道就真甘心对殿下您俯首称臣?!”

太子脸色微变,顿了顿,才道:“我们到底是嫡亲兄弟。”

太子妃闻言,微微垂眼,泪水簌簌的掉了下来。

太子连忙从袖中抽出帕子,抬手欲要替她拭泪。

太子妃却推开了他的手,含泪凝视着他:“殿下,若嫡亲兄弟真就如此可信,那么前朝末帝又是如何登位的?”

太子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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