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丁凝的热情并没有换来同等的回应,陈子朝带着柳芷灵过来,确定她坐下了方才道:“书院有常驻的大夫,我去帮你请一个过来看看脚伤吧。”
柳芷灵面露感激,也愧疚的很:“陈公子读书时间宝贵,怎可浪费在此事上,此番见到了阿凝妹妹,陈公子自然不必担心,我央阿凝妹妹帮我找大夫便是。”
陈子朝这才看了丁凝一眼,就听到柳芷灵又笑道:“叫你们笑话了,方才我听奴人说瞧见了阿凝妹妹府上的马车,心道外头人多,想着去接应你,不想自己不争气,走两步便崴了脚,丫头也不在身边,若非有陈公子,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丁荃掏掏耳朵,“平路也能崴脚,你可真是个人才。”
陈子朝眉头渐深,竟开口道:“丁姑娘有所不知,柳姑娘这几日都过来帮忙施膳,屡次前后走动安排人手,她本是闺中秀女,几日走下来,自然比平常更累。”
就在这时候,柳芷灵身边的丫头出来了,得知柳芷灵崴了脚,惊天动地的恨不得让全书院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姑娘崴了脚,怎的还走这么远!伤的严不严重啊!”
柳芷灵微微一笑,温声道:“哪里是什么大伤,你再大呼小叫,别怪我用家法。我在前头没等到阿凝妹妹,便想她是不是从侧门进来了,这才过来看看的。”
丫头一脸心疼:“哪有人家的姑娘正门不走喜欢走偏门,让姑娘您跟着受一番罪,姑娘您该坐在那里等一等的。”丁家三房的事情众所周知,在泗陵城这些大户人家都当做一个笑话。
“哎你——”丁荃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了,这是哪来的碎嘴子丫头,在她面前都敢明朝暗讽!?这一主一仆还真是让人受不了!丁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丁荃,自己冲了上去,拉起柳芷灵的脚便脱了鞋袜。
柳芷灵尖叫一声,脸瞬间涨红,陈子朝也飞快的移开了目光,不去看那光洁的脚面。
“柳姑娘,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小看啊!你放心,我三姐对推拿正骨很有一手的,我……”丁凝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紧,像是闻到了不该闻的味道,手松开了柳芷灵的脚,扭过脸深呼吸了几口,中途还非常自然的干呕了一下。
柳芷灵受此奇耻大辱,脸又红又黑:“你!”
丁凝立马转过脸来,一脸的隐忍和诚恳:“对不住柳姑娘,是我唐突了,可是脚伤为大,您不必介怀,子朝哥哥也说了,你整日在这里走动,那走动多了,有些味道是正常的,你也是一片善心,这个味道,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味道!”说着,脑袋一偏,呼唤战友:“三姐!”
丁荃多会来事儿啊,当场凑到丁凝身边,一脸正色:“柳姑娘,你放心,崴脚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盯着柳芷灵羞涩的蜷缩着的脚,坚强道:“柳姑娘不必介意,我忍得住!”说完便坚强的憋了气。
陈子朝哪里还是面色潮红这么简单!?
女人家的脚本就是个羞人的东西,再加上心理暗示有时候十分的微妙,明明没什么味道,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真的有了味道似的,他看也不看这边,拱手拜别:“子朝告辞。”
“陈公子……”柳芷灵羞愤欲死,一旁的丫鬟刚刚从丁凝的惊人之举中回过神来,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丁荃看准时机,拉着丁凝站到一边,不动声色的一伸脚,丫头“哎呀”一声砸向柳芷灵,主仆二人摔成一团。
丁凝面露诧异:“三姐,看来我们还是医术不精,我们去请大夫吧!”
丁荃郑重点头:“是,我们这就去!”
确认过眼神,两姐妹手拉手跑了,留下柳芷灵愤愤的推开身上的丫头,恼羞成怒的给了她一巴掌!
……
“嗤——”
阁楼的一角,男人忍俊不禁嗤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正安觉得这个事情很可怕。
自家公子自从做了那大事之后,性子越发的高冷,令人捉摸不透。
科举考试之前有无数媒人上门提亲,没见公子特别开心过,科举之后承安侯府被贬,媒人一个个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从前号称能为秦家公子上刀山下火海的姑娘也没了,同样没见公子有多不高兴,总的来看,就没有哪家姑娘入过公子的眼。
他们一路风雨兼程到了蜀州,公子一个接风宴也不去,直接上岗办事,今日不但听起了墙角,还偷看起了姑娘!
正安很不安——难道是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公子终于要露出本性,放飞自我了!?他的春心,终于不再藏了!?
楼下那一处已经没有人了,秦泽一只手放在窗台上,指尖轻轻敲击窗台。他生的高大,一身主簿的灰白直裾穿在身上丝毫不显得灰头土脸,行走时衣袂生风,反倒有一种别样的冷峻,他嘴角噙着笑,低声道:“没想到竟是她。”
正安一个头两个大,谁啊!?
县令的主簿,主要职责是掌文书监印,简单来说就是秘书,写写文书,将一些书面资料上传下达,掌管县令印鉴,需要的时候帮忙拿出来盖个章。大靖朝重视人才,所以才会对科举考试的舞弊行为严惩不贷,确定要参加考试的仕子会从头一年开始,每隔两个月收集一次笔迹,等到高中之时,其中一道程序是将其最近一段时间的字迹进行详细对比,虽然看起来有些多此一举,但前朝的确发生过蒙混过关代笔行为,这一项也就保留下来了。
秦泽今日来,除了核对考生的信息,就是收集最新的笔迹了。
准备来年考试的学生都被叫到了明心堂排队核对资料。秦泽作为一个新面孔,抱着一杯茶坐在最前头,惹来不少人瞩目。
这新来的主簿,一表人才啊。
轮到陈子朝的时候,秦泽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你是陈子朝?”
陈子朝抬手作揖,算打了招呼:“正是。”
秦泽放下手中的茶杯:“听闻你在书院中成绩遥遥领先,是个十分被看好的人才,平日里也刻苦钻研书法,一手字写的十分不错,刚巧本主簿也对术法颇有钻研,不知能否稍稍请教一番。”
陈子朝微微蹙眉,不过一个小小主簿,在县令身边点头哈腰做个跑腿的,竟和他们这些未来的天之骄子攀比起来了!?
众人都看着,陈子朝不介意让他自惭形秽一次,“请教不敢,既然都是爱好,稍稍切磋一番便是。”
秦泽淡淡一笑:“我们就写四个字。”他随意拿了一本书,指一个字,陈子朝写一个字,写的时候还不觉有什么,等到写完,陈子朝一怔。
这四个字是——装腔作势。
秦泽也提笔写了,他写的随意,一挥而就,没有陈子朝写字时候那般郑重小心。两幅字对比了一下,一旁的人摸着下巴:“还是子朝兄这几个字写的颇为有形!”
顶着这四个字,陈子朝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尴尬,忽的,就听到身边这位主簿轻笑一声:“陈公子的装腔作势,的确比我强。”
陈子朝:??
众学子:嗯!?
陈子朝岂是一个容人侮辱之人!?他当即脸色一黑:“主簿大人,不知子朝何处得罪大人,要让大人这样羞辱!?”
秦泽一脸诧异:“陈生,我在与你说字,你在说什么!?”
陈子朝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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