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梨花桌案上备着纸笔,也有人正俯首笔算,或蹙眉不展,也有要解出来的欣喜神情。
恰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道玉润女声,“梨有657个,共803文钱,果子343个,共196文钱。”
周围霎时寂静无声,老神在在的僧人也抬眼看去,眉间蕴着纹路,眼眸漆黑古井无波,神态安逸。
褚寻真又道,“可对?”
面上淡然,心下却有些转身想走,她对数学喜爱,听了问题便顺口答出,谁想到现在被行注目礼,很不自在。
僧人还未回答,桌案边已有人叫道,“我也算出来了,和这位姑娘的答案相同。”说话间却是神情懊恼,显然是觉得自己比褚寻真慢了一步才算出。
“算得对。”这时,坐在宽椅上的僧人说话,慢吞吞的显得和煦,“女施主的算学很好。”
褚寻真尬笑,“一般,还行。”想走了。
旁人却道她谦虚,他们可是瞧见褚寻真刚走过来就说出答案,算数之快哪里是还行一般能解释的。
自谦几句脱身而出,却又对上冯家小姐亮起的双眼,细声细语说,“你算学真好……”
褚寻真微愣,“你是喜欢算学吗?”
她看冯嫄的表情,像极了从前在课堂上痴迷于学术双眼放光缠她讲解的学弟学妹们。
冯嫄脸色微红,低下头去,略微不自在的揪着袖间,“我、我是喜欢,平时也看……”
话未说完,却被走来的冯夫人打断,她上完香后就要回去。
冯嫄欲言又止的被冯夫人拉走,蒋红蓉也来到褚寻真的身旁,脸色颇红润的笑道,“刚干什么去了?”
褚寻真简单说下,道,“娘,求的签子很好?”瞧她娘一脸眉梢染笑意的模样,必是好的。
果然,蒋红蓉脸带喜色的点头。
求签后便是游丹晔寺,赏风景,丹晔寺是京城里的名寺,人来人往,众生芸芸。
蒋红蓉又遇到几位来寺里上香的夫人,停下与之交谈,说的兴起,找了间厢房坐下继续,褚寻真听得无聊,寻个缘由出来,自己逛去松柏林。
山上的松柏林不愧也是一绝,百树连荫,波澜壮阔。
人在其间显得渺小,风吹来,带着清新的松柏冷香,阳光透过稠密针叶,洒下斑驳的椭圆光点。
在这百年古刹里,听着悠远的撞钟声,褚寻真不知不觉间走了许久,待回过神来,已经不知偏离去了哪里,周围也没些人影。
迷了路却也不慌不忙,褚寻真继续走,看能否瞧见人带她回去。
正走着,前方蓦然变换景色,林深幽静处有一竹林,林中有个小院门。
褚寻真走上前去敲了敲,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门打开后,一个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沙弥抬头向上看,张嘴傻眼的模样。
心中略感好笑,怕是自己突然出现,叫小沙弥懵茫了。
褚寻真道,“小师傅,我迷路了。”
小沙弥急忙合礼,“女施主请等一下。”说完便蹬蹬蹬跑回院内,好在院门没给褚寻真关上。
等待的时间里,褚寻真也打量起这处,看来她到的地方应该是一处院落的后门。
没等多久,小沙弥又蹬蹬跑回,站定匀口气说,“女施主,请跟小僧来。”
第5章
小院清幽僻静,若不是圆生小沙弥正巧在那处院落里玩耍,恐怕也听不见褚寻真的敲门声。
褚寻真随圆生一路走来,也没有瞧见些人影,不禁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师父的住处。”圆生说话间还带着些许奶气。
“你师父是谁?”褚寻真问,看他天真可爱,不由得摸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你可知晓你师父的法讳?”
圆生害羞的仰头,“我师父是普函大师。”
褚寻真惊异的睁大眼睛,“你师父是普函住持?”
“是住持啊。”圆生点头说。
褚寻真心道,可不得了,竟然迷路到普函住持这里,这位大师历经两代帝王,被孝慷帝推崇,又得盛佑帝赞扬,当的一声佛学无双,济世天下。
如今早已不问俗事,隐居在松山上,听说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倒是她今天幸运至极。
说话间,已被领到另一处种满兰草的院落里,西南角立着榆树,隔壁里的椿树也探过院墙,枝头轻摆摇曳,空中和着微风飘来柳絮,蕴着一种静谧平和的禅意。
榆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个褚寻真眼熟,正是先前在宝殿上出算学的僧人,另外一位,身穿绫白僧衣,眉毛胡须也皆白的老和尚,应是普函住持。
褚寻真详看时,圆生却疑惑的抓抓脑门,奇怪,少了一人。
树下的两位僧人转过头来,褚寻真先见礼,叫过普函住持后,却不知晓那位出算学僧人的法讳。
普函住持的眉须似是落下寒霜初雪般,根根银白,却有道不尽的暖意,脸含沧桑慈爱,条条皱纹里仿佛诉说着数不尽的往事智慧。
“这位是我的师弟,慧言。”普函住持道。
“慧言大师。”褚寻真听过他的一些事迹,下任丹晔寺住持,深居简出,也是神秘,没得想今日竟也瞧见真人,还于宝殿之上解了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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