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冯川面前,半蹲了下来:“吴樊辉的尸身你打算怎么办?”
冯川语气里藏着痛苦:“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把他留在医修联盟。”
萧慕寻点了点头,几人将吴樊辉的尸身带走,连夜离开了医修联盟。
四周分外寂静,黑暗像是要吞噬一切,血泊中的左立安死不瞑目,脸色分外扭曲的直瞪着远方。
后半夜的雨渐渐落下,冲刷着他早已冰冷的身体。
那些血迹顺势流到了湖水之中,混杂了不祥的怨气,染红了一小片湖水,久久无法褪去。
因他是被盟主陆开元一剑杀死,后来好几日,都无人敢来给他收尸。
包括他生前的好友,教导过的弟子,一听说左立安因使了阴谋诡计才被盟主杀了,更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了。
大雨初歇,艳阳高照。
左立安的尸体开始腐烂,蛆虫在肉里爬来爬去,来往之人都捂住了口鼻,不敢望向这边一眼。
那血红的眼瞳,依旧死死的瞪着某个地方,怨气久久不散。
数十里外的迷林中,萧出云将这一幕收于眼中:“死了都没人收尸,真可怜。”
萧出云虽然嘴上说着可怜,眼底却不带半点怜悯。
宗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若是说那天晚上萧慕寻和陆开元的对持,倒是可以看看。而如今一具尸体罢了,萧出云便看了两日。
萧出云从树上一跃而下:“戏这么有趣,当然得多待一会儿。”
宗鳞:“无聊。”
萧出云笑了两声:“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戏?”
宗鳞的眼瞳束起,脖颈间也慢慢覆盖上了蛇鳞:“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别人欠我一分,我令他还我十分。”
他身上所散发的黑气,令所触之物,全都开始腐烂。
树干渐渐已经融化,便连脚底的秋草也开始变黑。
萧出云这句话,激起了宗鳞心底最深的仇恨:“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萧出云微垂着眸,掩去自己所有的复杂情绪:“不急,我很快就要去萧家了。”
宗鳞阴郁的问:“可萧慕寻早就提醒了萧家。”
萧出云眼底闪过厌恶:“他发了心魔誓,绝不会把我夺舍的事泄露出去。提醒了又如何?说了再多次,萧家那群老头子都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太了解萧家,那群人只会一意孤行。
他从小便看见萧家的人是如何绑住他母亲,强迫她一年又一年的生孩子的。明明从他的出生,身上并未继承神眷之血,他们就该明白这个方法不管用,却还是一意孤行。
不仅如此,那些没有继承神眷之血的孩子,还被萧家的人怨恨。
——该死!为何你不是神眷?
——定是因为他的出生,这一代神眷才不会血脉相承了。
——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咒骂还在脑子里回响,不仅如此,还有接下来发生的那件事。比起全族人都活不过五十岁的恐惧,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幼年时,就真的差点被人掐死。
纵然他并非萧墨,可萧墨神识消散,留下的仇恨却未消散。
他亲眼见到了那些事情,还要叫他不恨?
不可能!
萧出云将固神丹的材料交给了宗鳞:“固神丹的材料给你,我要去萧家一趟。至于你说的那些,想必很快就会看到。”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萧家的人全都该死,固神丹练成一日,便是萧家付出代价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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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便以左立安的死而了结,那只被左立安捉住的纸鹤染上了他的血,到底是飞到了萧家。
等他们一路从医修联盟出来,御剑抵达天衍宗山下的小镇,便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期间,冯川一直沉默不语,甚至在带尸身离开的时候,在他的嘴里塞了颗防尸身腐烂的药丸。
萧慕寻知道,这是冯川还无法接受自己徒儿死去的现实。
“你这样不让他入土为安,是想一辈子带着他的尸身么?”
冯川低哑着声音:“我不是个好师父。”
萧慕寻摇头:“他愿意护着你,这样的感情,是因为视你为黑暗中的一缕光啊。”
清晨来临,薄薄的阳光驱散了黑暗,天空格外明净高远。江堤上的秋草渐渐泛黄,阳光照得江水波光粼粼,那柔和的秋风,令紧绷的心情也舒缓下来。
冯川总算是放了手,依依不舍的将他的尸身放在地上。
萧慕寻:“需要帮忙吗?”
冯川:“三昧真火,有我亲自来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