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烜却道:“臣乏了。”
他既这么说,皇帝也不好勉强,唤来宫人送他出宫,自个儿往后苑去了。
宫道纵横捭阖,四处通达,两名内侍在前打着宫灯开路,韩公公一路小心作陪。皇帝因着心情好,到后苑前随意捡了条小径朝栖凤阁走。
过了一处拐角,远远已瞧见栖凤阁,正当此时,自岔道那边跌跌撞撞走出来一女子,醉眼朦胧看不清似地扑了过来。
“护驾!”
韩公公手疾眼快将人推开,待那女子跌坐在地上后,才见一名宫人小跑着追了上来,口中呼道:“薛大姑娘,您且慢些!等等婢子!”
“怎么回事?”皇帝险些被冲撞,好好的心情被打搅,沉着脸喝问。
那宫人见此情景脸色一白,噗通跪下惶恐道:“陛、陛下饶命!是、是薛大姑娘不胜酒力,婢子奉命领她去歇息谁知、谁知大姑娘醉得太厉害……”
话没说完又连连磕头喊陛下饶命陛下恕罪。
再看薛锦妤,此时尤不知身在何处,面色潮红神色恍惚,双手不安分地不知在寻什么,身上衣衫叫她自个儿扯得松散,好在尚还完整,并未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韩公公上前弯腰,这一闻不由狠狠皱眉,道:“好重的酒气!”
“陛下,看来真是醉得不轻。”
皇帝见她如此不堪模样,想起白日里五皇子楚简身上那只香囊,再思及楚简那愣头青叫面前这女子耍弄在鼓掌间的不争气的样子,怒气愈发炽盛。
“酒后失德,言行无状,冲撞于朕,把她拖下去好好醒醒酒!待她清醒了送出宫去,告诉薛平昱,城外宣化寺是个好去处,送她去好好反思何为自持自爱!”
……
翔鸾阁中,黎贵妃听过耳边宫人的回禀,不动声色地把人挥退,给了一个眼神让她把三皇子那边处理干净。
虽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让皇帝撞上了薛锦妤,平白乱了她的计划,不过好在最后结果与她想要的差不了许多。
可惜没能算计一把楚慎,白白便宜了他。
……
薛妙和薛锦如并排在青石阶上坐着看了会蚂蚁,越发觉着脑中昏昏沉沉。
她思绪缓缓转动,与薛锦如告了声别,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栖凤阁外,让身侧的宫人进去替她向皇后赔个不是,说她不胜酒力,未免失态先回去了。
皇后听完不放心地吩咐身边的宫人亲自送薛妙出宫。
马车就在宫门外候着,拂冬和念儿守在马车旁对着宫门翘首以盼,宫人将薛妙送到她二人手中,二人连声道谢扶着薛妙上了马车。
此时宫宴未散,道上一派冷清,只有前后两道马车车轮滚过路面的辘辘声。
薛妙靠在拂冬身上听着,忽地心有所感一般起身掀帘探出头,眯着眼睛盯着前面的马车,盯了一会儿,似是觉得马车里有她想见的人,她双眼骤然一亮,冷不丁开口:“停!”
念儿以为她说的是自家马车,连忙勒马,回身问道:“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谁知薛妙猛地扭头很是嫌弃地瞪她一眼,又自暴自弃地撇过头,一边嘴里不住喊着“停”,一边抱着裙摆莽莽撞撞地跳下马车,因站不稳还险些摔倒。
即便如此,她仍伸着脖子不管不顾地想要叫停前面的马车。
五皇子楚简白日得知自己身上薛锦妤所赠香囊乃是庆云丝,叫黎贵妃好一顿数落,心下郁郁躲在黎贵妃宫里喝了些酒,这会儿才出宫回府,谁知马车才出宫门没一会儿便接连听到身后有人喊停。
楚简命人停下马车,下车一看,茫然道:“小皇婶?”
薛妙眯着眼睛迷迷瞪瞪地盯着他看,似乎奇怪他是谁。
为看得清楚些,她还特地往前走了走,两个人俱是一身酒气,靠得极近。
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内,楚烜坐在马车里等了许久,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正对上这副场景,面色一沉,今日第二度黑了脸。
第067章 压寨相公
今夜无风, 楚简却忽觉背后一凉,直觉叫他回过头去,就瞧见了黑沉着脸走来的楚烜。
若有似无的醉意几乎瞬时消散大半, 楚简连连向后退开三步,侧过身双手乖乖背在身后, 缩着脖子道:“皇叔。”
想当初他躲黎贵妃打手板子都未曾如此敏捷过。
薛妙还未辨清面前的人是谁, 却见他忽然跳开,她眉头一皱正欲生气,下一瞬就看到了其后而来的楚烜。
薛妙双眸‘唰’地亮起, 活似守财奴见着什么举世罕见的惊天巨宝般猛地扑了过去。
路过楚简时带起的风吹得一旁险些要站着睡过去的楚简清醒了一瞬,忙不迭要喊一句皇婶慢些,别冲撞着皇叔。
却见楚烜已抬起双臂将人稳稳地抱进怀里。
二人衣袂交叠,在这春末仍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里, 缠绕出了无尽融融温情。
楚简看得眼热,心中泛起几分酸涩,黯然转身摇摇晃晃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什么心上人连理情,与他何干?早些回府早些睡下,明日寅时就起身练武!旁的都是空的, 只有这一身武艺不会骗他。
寅时是否有些早?还是卯初吧,皇叔当年习武都未曾寅时起过。
楚简一边自个儿在心里讨价还价一边又忍不住探出头去。
非是他想看人家恩爱夫妻耳鬓厮磨, 实在、实在是不放心,皇婶性情不甚娴静,醉酒后更有几分跳脱,也不晓得皇叔招不招架得住。
这般想着,楚简扒着车窗明目张胆地朝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