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叫这口气堵得差点噎住就此升天, 她奋力伸长脖子吞下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拍着胸脯责怪道:“您怎么悄无声息的?”
险叫她年纪轻轻就去了, 到时传出去多不好听,堂堂秦王妃死在了床上。若真是什么风流韵事倒也罢了,结果别人一问怎么死的?——叫自个儿夫君吓死的。
这、这、这,叫她连做个艳鬼都没了脸。
她自个儿翻来翻去摊面饼一般搞出这样大的动静,他能不醒?怎么反倒来问他?楚烜张嘴正要说话, 余光忽瞥见一捧莹润的白,随着面前之人尤未平复的呼吸上下起伏。
实在太近, 近在咫尺,近得楚烜几乎不可自抑地生出那温软之处就在嘴边的错觉,这错觉才晃悠悠地浮现在脑中,瞬时,另一处就有了反应。
来势汹汹,不容忽视。
楚烜身子一僵,猛地住嘴扭过头盯着头顶的承尘,姿势别扭地支起一条腿掩藏自身的变化,颇有些心虚地先发制人道:“大半夜不睡觉,翻来覆去做什么?”
薛妙也翻身平躺着如他一般直直看着头顶的承尘,愁容满面道:“这雨何时能停?”
她就为这事大半夜的翻来覆去短三声长三声地叹气?
楚烜没忍住转头看她一眼,毫无防备地又叫那捧白耀了下眼睛。他压抑得神色有些扭曲才堪堪维持住一张冷脸,抬臂将薛妙身上滑到腰间的锦被拉上来,盖住那反复刺激他二弟的地方,为保心安还来回掖了掖被角,这才躺回去,暗暗松了口气,接着方才的对话面无表情道:“明日。”
薛妙还以为他方才的动作是叫她“别说话,睡觉”,正乖乖合上眼努力让自己早点睡着,冷不丁听到他说话,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唰”地撑起上半身凑到他面前不放心地问:“真的?”
真不真,楚烜现下已没心思给她解释,他被迫对上那一而再再而三刺激他的地方,他脑中“嗡——”地一声,只剩满目的莹白,什么话也说不出。
薛妙尤未察觉,见他不说话,又往前凑了凑,伸手去碰他,“您怎么不说话?”
这次是真的送到了嘴边。
这时候再管什么真不真假不假他不如明日寻个寺院出。楚烜抬手按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两人的位置便颠了个个儿,他二话未说埋头下去。
……
翌日当真如楚烜所说放了晴,阴沉沉堆了数日的黑云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府主院卧房里,待两位主子梳洗完,贺嬷嬷如往日一般带着丫鬟摆上早食,只是今日这两人的反应却一个比一个异样。
楚烜神色怪异,动作僵硬地反复挟着面前那一道菜。再看一旁的薛妙,自晨起她便满脸的喜不自胜,时不时难掩羞涩地看楚烜一眼,楚烜则是叫她越看越僵硬,几乎要拿不稳筷子。
终于捱到这一顿饭结束,楚烜如蒙大赦,飞快搁下手里的筷子,转身去了书房。
待碗盘撤下,房内收拾妥帖,没了其他人,拂冬自箱笼下拿出备好的帷帽,上前低声问薛妙:“王妃不是说待天晴便出门一趟去寻专擅男子房事的大夫?可是要今日?”
她一开口,薛妙就忆起昨夜后来发生的事,她红着脸暗暗扯了扯衣襟好叫胸前舒服些,正要说不用,转念一想,昨夜她虽不慎碰着了,可楚烜只管按着她反复动口,却不许她碰他二弟。虽说确实是精神抖擞热意昂然,万一只是表象,实则不中用呢?听闻不少人银样镴木仓头呐!这般想着,她改口道:“暂且不去了。”
拂冬没懂这“暂且”是何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拿出来的帷帽又妥帖放了回去。
……
“陛下又赐下了许多东西,昨日一早各方使臣便接连离京,我们的人跟了一日,铁勒那几个使臣还跟来时一样,走走停停,不见什么异常之处。”
书房里,常旭将暗线的消息报给楚烜,“西胡那边,如王爷所料,他们白日里一刻不停地赶路好似急着回去一般,夜里消无声息地分作了两路。另有早就接应的人扮作了叱力阿绰继续北去,真正的叱力阿绰则带着心腹悄悄潜回宝京,进了西市一胡姬酒肆。”
常旭说完,半晌不见楚烜有反应,他心里觉得奇怪,抬头看去,却见楚烜心不在焉地虚盯着眼前一处出神。
“王爷?”
意识到自己脑中这会在想什么,楚烜神情一僵,强自挥退那些不该此刻出现的绮思,欲盖弥彰般提笔写了两个可有可无的字,道:“把人盯紧。”
常旭正要应声,书房门被敲了两下,门扉被推开,薛妙探了个头进来。见楚烜抬首看来,她笑着朝他眨眨眼,扭了扭身子,似是准备从窄窄一条缝里挤进来,挤到一半,好像碰着哪处一般倒抽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楚烜叫她“嘶”得心神一晃,写得好好的字顿时乱做一团。他看着纸上豆大的墨点,捏紧了手里的笔,“好好开门走进来。”
那么一条窄缝,她又……,不挤着蹭着才怪。
眼看着又要想起许多,楚烜忙回收目光,极力克制着心神不去多看那步履轻快走到他身旁寻了个座坐下的人。他稳了稳思绪,撤了这张写坏了的宣纸,重又铺上一张,佯装无事继续写字,“韩立严那边可查出什么端倪?”
常旭道:“此人表面放肆随性,实则处处小心,十分谨慎,每日出宫回府便不再出门,逢上休沐也至多去平康坊喝酒听曲,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楚烜反问。
常旭:“是。”
楚烜一时没再说话,待他写满了半页宣纸,常旭终于后知后觉地发问:“可是哪里不对?”
楚烜还没说话,薛妙一拍桌案抢先道:“当然不对!这可太不对了!”
常旭怔了下,见楚烜面上有暗许之色,他稍低了低头,恭敬道:“不知王妃所说何意。”
薛妙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常旭,只把人看得后背发凉,她才扶了扶额,用一言难尽的口吻道:“我问你,韩立严今年什么年纪?”
常旭稍作回忆道:“他是元平十八年生人,今年二十六。”
“你方才说他去平康坊只是喝酒听曲?”
“是,他很是洁身自好,喝醉了酒也只是在坊中睡一觉。”
薛妙又问:“府上可有妻妾娈童?”
这次常旭答得飞快:“并无。”
都说到这里了,还不觉得不对吗?薛妙看着仍旧毫无所觉的常旭,心道哪日定要借他几本清竹居士的话本看看,怎么好好一个人,成了块木头呢?她叹了口气,道:“那可曾听闻韩立严有何隐疾?比如不能人道,再比如银样镴枪头什么的?”
常旭一愣,瞥了眼楚烜的神色,犹豫着道:“这倒未曾听闻。他从前未坐上内卫副统领之位时身边有几房姬妾,后来他那几房姬妾或是病逝或是难产母子俱亡。隔了两年他擢升至内卫副统领,身边就再没……”
常旭终于觉出了不对。若说韩立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可他从前不是没有过姬妾,甚至还曾收过一对姐妹花;若说他是因姬妾接连离去伤了神,倒没见他对哪个姬妾格外优待,正经墓葬都没立上一个。这般看来,他那几房姬妾也死得颇为凑巧,怎么就半年之内接二连三地没了?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薛妙道:“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又不曾身患隐疾,前头许多年还在红粉堆里逍遥快活尝尽了滋味,后头有一天忽然收心过起了和尚日子,这一过就是五六年。这其中若没有猫腻,他难道是忽然变成了王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