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慕青拿下衣衫的手一顿，泪意盈盈的双眸往杜少凌脸上一瞧，疑惑地停了停。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啊！”了一声。
“公子你……”
杜少凌低笑，点头，“正是在下，不巧竟与小姐在此巧遇。”
花慕青眼里的泪意褪去几分，如花似玉的脸上却是更红了。
她不安地再次低下了头，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无措地捏着手指。
那样子，像极了被什么东西困住的小猫咪。
杜少凌忽然就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语气里说不出的温和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过就是拜访故人。不想巧遇小姐，倒是不虚此行了。”
花慕青的脸募地一下，比方才更是红了甚许！
可神情里的不安与刚刚那明显的不自在却是不见了，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安下心来的模样。
杜少凌的后宫里全是女人。
自然明白面前这少女，此时脸上的娇羞与欢喜。
从初始以为自己是来青楼寻欢时的一丝失望，到现在十分高兴的暗自喜悦。
轻笑起来，又问：“小姐如今被强行带到此处，可想好如何回去与家中人交待？需不需要我帮忙？”
从刚刚开始，他就不再以‘在下’自称了。
花慕青却是又苦了脸，想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多谢公子费心，今日得公子出手相救，已是无以为报，不敢再劳烦公子……”
话没说完。
却叫杜少凌打断，“小姐不必客气，若要报答，不如……”
只见他含笑之中，有一种尊贵难以复加的端雅，动作之间的上位者气势，虽是隐藏了些许，可到底还是自然地透露几分。
再加上，杜家的男儿郎，大多数的容貌都是优秀的。
尤其杜少君、杜少凌。
杜少君为俊雅。
杜少凌却是生得极为英朗，男人的霸气与尊华中，又透着一股子翩翩如清风的随意之态。
一动一笑间，净是潇洒英隽。
这样俯下身来，靠近自己时的模样，真如当年那个让她痴迷不已倾心而付的男人一般。
纵使岁月磨砺时光荏苒过后，这个男人的眉眼之间褪去了几分锐气，又多了许多她陌生的帝王之气。
可这个男人，却还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而她自己，早从鸾凤阁那高台之上坠落，根骨断裂，分崩离析，化成了一抹索命厉鬼。
含着血泪，浴地狱之火重生而来！
“不如……”
杜少凌抬手，轻轻地从她的发髻间，抽下一枚镂空兰花珠钗，勾唇一笑，“就以这个做谢礼吧？”
他低下眼来，呼吸贴近额头。
花慕青还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刻意掩盖的龙涎香的味道。
咬住下唇，娇面红透地颤了颤，也不说话，只低着眼，看似害羞极了。
杜少凌满意地笑着后退开。
捏着那枚钗子瞧了瞧，收进怀中，又对福全道，“去安排一下，送这位小姐回府。”
福全答应，却未离去。
花慕青张了张嘴，最终，拒绝的话却说不出来。
只红着脸，垂着鸦翅乱颤的睫毛，紧紧地捏着手指。
杜少凌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笑，“小姐放心，今日之事，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外人？
那你是何人呢？
花慕青抿着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软而低柔，“多谢公子。”
又踌躇地看了眼被他拿在手里的自己的钗子，还是说道，“不知公子……府上哪里。今日之恩，慕青应当报答……”
杜少凌却是笑了出来。
摇了摇头，看了眼手里的簪子，又看了看对面那美目盼兮的女孩儿，顿了顿，笑道，“小姐若是想报答我，三日后，不若在金禧楼一见？”
这便是私下邀约了。
正合花慕青心意。
她却露出惶恐惊讶的神情来，急促地看了眼杜少凌，又匆忙避开，咬了咬唇。
片刻后，点头，“好，那……三日后……”
嗫喏了半晌，声音反而越来越小。
这般期许又胆小的模样，逗得杜少凌又是一阵低笑。
他的笑声，曾经是她最欢喜最期望的。
心里再苦，见到他朝自己微露笑颜，便觉得甘之如饴。
那点子笑颜，最后都在冷漠与羞辱中，消失殆尽。
唯有回忆，都是贫瘠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