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桐是孙子辈里最小,爷爷对她一向宽厚,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责备过她。
这是头一回,她脸颊胀红,头脑发昏。
老爷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你跟你哥哥一样,性子急,又不服人,见不得旁人比你厉害。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么浅显道理怎么会快到成年仍是不懂?世上厉害人多了,看到自己不足,不应嫉妒,应知耻后勇,我有这么多孙子孙女,就说眼前你这三位堂兄姐,哪个不是出类拔萃?可又有哪个敢说自己第一,再没有比自己厉害,你问问你商骊姐,她敢不敢这样想?”
商桐一时臊得从脸颊红透到脖子根,都快哭出来了。
商哲笑着打圆场:“爷爷,您批评小桐会铭记于心,她年纪还小,又是被您娇惯着长大,骄傲也是难免,她会回去好好想明白。”
商老爷子倒是也没有动怒痕迹,他走到苏甜身边,拍了拍她肩,“都说下棋识人,果真不错。你精明伶俐,性子还稳,不骄不躁样子,和你舅舅很像,是个好孩子,你无论何种职业,哪一条路,都会前途光明。”
苏甜被他夸得太不好意思了,忙道:“商老先生您真过誉了,我只是有点小聪明,不值一提。”
商老爷子:“你是阿聿亲人,又没了母亲,你愿意话,今后就把自己当成商氏子女,今后就随他们一样叫我爷爷,不必那么生分。”
苏甜被惊到了,而且惊吓不轻,她有点怔住,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商骊和商桐一样吃惊,但商骊藏在心里,商桐自己羞臊出丑,也顾不得旁人了。
商哲笑出声来,半开玩笑道:“爷爷您是太喜欢苏小姐了吧,虽说叫爷爷是亲近些,可这辈分不对吧?商聿和我们是同辈,苏小姐是商聿晚辈呢。”
商老爷子笑道:“这有什么所谓,一个称呼而已,苏甜这个年纪要是叫我太爷爷,显得我也太老了,活不得两年似。”
“哪能啊,爷爷身体好得很,医生都说了,爷爷这身子骨,活到九十五没问题。”
“现在医疗越来越发达,何止九十五,我看爷爷能活到120。”
商聿是不说虚辞性格,他对苏甜道:“既然爷爷这样喜爱你,你就叫声爷爷,也算是孝心。”
苏甜点点头,有点忐忑地唤道:“爷爷。”
……
下棋之后老爷子就被家庭医生请去服药,该午休了。
商骊主动跟苏甜亲近,说她请了美容师上门,下午一起做按摩护肤,聊聊女孩子话题。
苏甜不好婉拒,便答应了。
商哲也主动对苏甜示好,还跟她探讨电影艺术,聊得很是投机。
美容师到了,商骊让她们先去准备,自己则带着商桐和苏甜两个妹妹去更衣。
商桐跟着商骊进了同一间盥洗室,气鼓鼓地质问:“商骊姐,苏甜就那么讨人喜欢吗?商聿哥哥原来很疼我,自从把苏甜接回来,他就好像没我这个妹妹似!爷爷也跟被灌了**汤似,竟然让苏甜叫他爷爷,还说让她当我们商家人,合着我们商家门这么好进吗,会下个破围棋就能进来?”
商骊了解这个堂妹性子,不跟她把话说明白,她不懂事,会一直闹。
她叹了口气:“你是真傻啊,小傻子,你还真以为爷爷是单纯喜欢苏甜才让她叫爷爷?”
“那不然呢,还能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你商聿哥哥面子了,咱们都知道商聿是孤儿,但他现在不同了,他找回自己亲姐姐女儿了,爷爷当然要笼络着她,不然不是把你商聿哥哥往外推么?商聿可是他宝贝眼珠子!”
“……”商桐似懂非懂,“所以爷爷不喜欢苏甜?他是装出来?”
“那当然不是,爷爷喜欢聪明人。方才爷爷之所以斥责你,不是因为你嫉妒,爷爷从来不排斥年轻嫉妒攀比心理,他是嫌你蠢。我们都看出来苏甜是故意失误让着爷爷,是她给爷爷面子,唯独你没看出来,还瞎嚷嚷。”
商桐脸色一白:“我不蠢!我不是没认真看么!姐,你知道我最烦下棋那些无趣事了,下了那么长时间,我早就玩手机去了。”
商骊轻笑:“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别当面跟苏甜不愉快就是了。”
“商骊姐难道也嫌弃我了吗,我才是你亲堂妹啊!”
“你这丫头别胡思乱想了,咱们是亲姐妹,苏甜是客人,我当然要陪陪她跟她聊天,你也是,搞清楚自己身份。”
……
下午按摩美容之后,苏甜和商聿又留在老宅用了晚餐,九点左右才打道回府。
车上,商聿问她下午都跟商骊他们聊了什么。
苏甜猜得出舅舅担忧:“商哲只跟我聊电影。商骊跟我一起按摩时候,她特别问了舅舅怎么还没有找到另外几个弟弟,有没有打算找回弟弟,我什么都没说,就说不知道。”
商聿点头:“嗯,没说就对了,商骊和商哲虽然表面上与我关系不错,但也只是表面而已,商家没有真正亲人关系,只有竞争和牵制,祖父虽然把继承权给了我,但商骊商哲这些人,也是祖父安排在各处牵制我,为就是维持商氏平衡,让家族继续兴旺辉煌。”
苏甜噗嗤一声笑了:“舅舅,你生活环境还真像是宫斗连续剧啊,暗流汹涌,真不好过。”
商聿轻叹口气:“还真是跟宫斗差不多,比宫斗还得复杂点。”
……
庄园湖泊边。
商哲点燃一根雪茄,缓缓吸着,他幽深晦暗目光睨向商骊:“今天爷爷对苏甜态度,你怎么看?”
商骊不假思索:“喜欢是真喜欢,防备也是真防备。他不顾辈分和亲疏,直接让苏甜叫爷爷,曾外公和爷爷区别,太大了,一个是外人,一个是自家人,但这些不过都是给商聿面子罢了。”
商哲:“只是一个小女孩,又不从商,混娱乐圈而已,爷爷或许真不介意商聿认回她。”
“不可能。”商骊声线很冷,“我了解爷爷,他不可能不介意。他培养商聿路子,和培养我们并没有明显差别,都是一视同仁。你我之所以输给商聿,就输在我们是亲生,我们脱离不了自己亲生父母,而商聿孑然一身,不会被任何人牵制,爷爷想要就是孤身一人继承者,这样才不会偏颇任何一脉,做到爷爷希望那样绝对公正。”
商哲皱眉:“这么说,苏甜也许能够成为你我扳倒商聿利器?”
“利器未必,软肋就逃不掉了,商聿有了软肋,我们可以借用苏甜,让爷爷看到商聿现在变了,他不再是孤傲孑然那个商聿,他变得平庸,而且还有了亲人,你别忘了,商聿还有三个兄弟,如果被爷爷知道他有意寻回三个兄弟,那么爷爷该如何想?”
商哲冷嗤:“可笑,我们商氏百年望族,难道要落到商聿手里,被他几个兄弟和外甥女瓜分,成了他们甄家后花园?”
商骊在月色下,面部线条很美,嘴唇也是嫣红,笑起来却十分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