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茗墨提到“月公主”和“吴小姐”,屋内的三人,连同崔姑姑都来了精神,一个个屏息听了起来。
“殿下先是让月公主和吴小姐各写了一篇字给他看。月公主写了一篇,殿下看了,给出的评语是基础不扎实,笔力也不够,殿下挥笔写了一篇赋,让月公主回去临上三百遍才再找他。月公主委屈得都快哭了,可是殿下冷着脸,月公主不敢有异言,只好答应了下来。”
茗墨说到这时又停了下来,慕云忍不住了,开口催道:“那吴家小姐呢,她的字殿下是怎么评的?”
“吴家小姐亲手将字呈上去以后,殿下只扫了一眼,便说,说内敛不足,轻浮有余,是个好看的花架子而已……”
什么?季无疾竟这样评价在洛安城负有才女之名的吴汐柔?屋内的三人同时愣住了。
“那吴家小姐的字真的这么不堪吗?”季意安有些疑惑地问。
第71章 前世今生情
茗墨挠了挠头,也似有些不解地回道:“当时那吴小姐听了殿下的评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煞是好看,茗墨一时好奇也悄悄看了一眼那吴小姐的字,虽说没有长公主写的那般清丽圆润,可也算得上是清秀好看的,强过一般的闺阁女子写的。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快说呀!”慕云耐不住性子又出声催道。
“不过,那吴小姐在向殿下呈上自己写的字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手指碰到了殿下的袖子,茗墨瞧着殿下拧了一下眉头,然后便冷着脸说出了那样的评语。”
慕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季意安瞪她一眼,然后对着茗墨问道:“茗墨,你知道你家殿下为何派你来披香殿,又将太子殿下书房内的情形仔细说给我听吗?”
茗墨一听又是挠挠头道:“茗墨也不太明白,殿下只是叫我如实说来,并未说别的。不过茗墨想着殿下如此做,应该要想要勉励长公主的,因为长公主的字比上月公主比吴小姐的要好得多。”
“茗墨这番话说得既清楚又明白,崔姑姑,看赏。”季意安轻笑着道。
崔姑姑笑着领着千恩万谢的茗墨出了门。
见崔姑姑和茗墨出门之后,慕云看着季意安笑得那个欢.
“笑什么呢?你!”季意安问。
“呜呜……我羡慕嫉妒,主子乍这么体贴人呢,害怕公主吃醋难过,特地带了茗墨过去,还叫茗墨来披香殿事无巨细都讲给公主听了。这份体贴和深情真叫慕云羡慕死啦,那苏小哥儿要是也这样对我,我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啊……”
“慕云,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季意安本想喝她一声,可是一想她说的确是实情,皇叔对她,真正是做到体贴入微,呵护备至。她这样一起,心里一甜,面上也不由得红了,喝斥的话也变得软绵绵的毫无威力。
慕云听得她的声音变成这样,一边抬头看她一边又嘻嘻笑开了。
季意安不再理会慕云,她自己一个去了内室,关上了门,将放在床头那盏玉灯抱在了手里摩挲一番,她想他了,虽是昨日才见的面,可是她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有三秋那么久。
日子不知不觉得过得很快,转眼便是阳春三月了。三月初六是季意安的生辰,元乐帝早早颁旨,长公主的册封礼和及笄礼便在她生辰的这一日同时举行。宫里很久没有这样隆重的大喜之事了。元乐帝特的咐咐了吴皇后,长公主的册封礼一定要好好的办一回。
三月初六这天,天刚蒙蒙亮,季意安便到了长生殿厅堂之后的东房之内。长生殿相当于皇室家庙,一向是皇室子女举行大仪及册封的地方。
厅堂之上,参加长公主及笈礼的宾客差不多都来齐了。厅堂的长案之上,各种礼器准备就绪,数百人组成的乐工也已正襟危坐,只待礼部的司仪一声令下。
距离吉时还有一刻钟,元乐帝与吴皇后踏入了厅堂,众人见礼之后,元乐帝夫妇端坐于厅堂主台之上。
随着礼部司仪的一声“开始”,礼乐之声响了起来,数百人的丝竹管弦一齐奏出了悠扬深远、铿锵悦耳的乐曲来。
元乐帝今日的心情特别的好,他端坐席上对着宾客温言说了几句话,便宣布季意安入场拜见宾客。
季意安由崔姑姑扶着自东房之内走了出来。只见她着一身色彩鲜艳的采衣,衬得她娇嫩的小脸如芙蓉初绽,娇俏而又不失灵气。
她轻移脚步,至场地中央,面向南停了脚步,然后朝观礼宾客行个了揖礼,眼光扫过之处,便见皇叔季无疾端坐在观礼席上,面色温润,如明月皎然,季意安不敢多看,行礼之后忙收回了眼光跪坐在笄者席上。
赞者已于西阶就座,为季意安及笄做赞者的是宜宁郡主,她是元乐帝兄长轩王的长女,已嫁作人妇,生得二子一女,父母高堂俱在,与夫君也是感情笃深,是元乐帝特地吩咐为季意安找的“全福之人”。
宜宁邵主以盥净手,然后拿起梳子为季意安梳头,将她的一头乌发用罗帕挽了起来。挽好发的季意安移步至正宾李太妃面前跪坐,正宾多以德才兼备的女性长者担任,放之天遂皇室上下,没有人比李太妃更堪得此任,但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出宁康宫为皇室子女作正宾。
李太妃伸手取过有司高举着托盘里的发笄,然后高声颂祝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颂祝完之后,用手中的发笄插入将季意安的发髻之间。
季意安起身,向李太妃行了揖礼,又至原位由宜宁郡主正笄之后,起身向宾客致谢,宾客纷纷作揖祝贺。之后赞者又取过有司手中的衣物,交于季意安的手中,季意安又回东房换过衣服。这一次换上的是素衣罗裙,出来向元乐帝夫妇行跪拜大礼,感谢养育之恩。
第三次入东房之后,季意安换上了一身曲袂深衣,端庄的深红色,上面有繁复精细的花纹。她身着一身礼服至李太妃面前,李太妃再次为她祝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赞者又替季意安去了发笄。有司高举着托盘跪立一旁,李太妃伸手取过托盘里的凤头簪,为季意安戴在了发髻之上。
季意安起身行大礼谢过李太妃之后,又至场地中央,来观礼来宾行致谢揖礼。她的一头青丝被高高挽起,发髻间的凤头簪衔着长长的珠玉,轻轻摇曳在她的鬓旁,这身深红的大红礼服,衬得她白皙的脸庞既端庄又美丽,又显示了她娴静内敛,高贵优雅的气质。
被邀来观礼的宾客都是皇室亲或是贵爵世家,纵然见多了气质娴雅的女子,可是像季意安这样,娇美妩媚里却又透着高贵娴静的美人可是第一次见到,看来皇上一向宠着的长公主确实担得此盛名,众人心里暗叹一番,面上不由得露出了欣赏的笑意。
季无疾深深地看着亭亭玉立于大堂中央的季意安,心里涌过了千万种的情绪,渐渐地长眸之中不受控制地拢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那个的小姑娘,他心尖尖上的小女人,终于行了及笄礼,成了大人了。
及笄之后,便是盛大的长公主册封之仪,披香殿内,香案礼乐之中,册封正使礼部尚书宣读了册封的册文,季意安三跪三拜之后,接过来了正式册封长公主的金册。元乐帝取了她名字里的一个“安”字,封她为“瑞安长公主”。
册封大礼之后,季意安带着慕云出了披香殿,她是准备去长乐殿向元乐帝行拜谢礼的。她慢慢走在披香殿外的卵石小道上,不知不觉间又走至了岔道口,那里是一条路通往李太妃宁康宫的。她抬眼向路口看去,却在下一个瞬间再也移不开眼去了。
路口的那棵杏花树开花了,粉白的花瓣,润泽透明,像是玉石精雕而成,可是这冰清玉洁的杏花,比起树下站立的那人,却在瞬间就变成了陪衬。
树下那人,长身玉立,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墨发用白玉小冠轻挽,长眉似画,眸含韵波,面如满月,色如春晓之花,正是琛王季无疾。
皇叔,竟是皇叔!季意安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杏花和树下那比花还要精致俊秀的人,心里却是涌起一丝浅浅的疼痛来。此情此景,与前世如出一辄,前生今生,两副画面奇迹般的重合了。
前世的那一日,也正是阳春三月里。自娴美人逝世后,季意安也被解了禁足,她可以自由的出拢秀宫去到外面。那一日,正是她的生辰,崔姑姑一早去到膳房领了寿面回来,她吃完简单的寿面后便出了拢秀宫,想去秀逸湖边走一圈。
就是这个时候,就在这个路口,她看见了站立在树下的琛王殿下,他秀逸俊美的容颜衬得那粉嫩的杏花竟失了色。季意安心里一阵悸动,再抬眼看一下自己身上素净的夹袄,自惭形秽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赶紧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你便是意安吗?”一阵清澈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已经看见她了。
“是,意安见过皇叔。”她回转身,怯生生地行了个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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