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东厂还监管全国官员的私人动态,这些信息掌管在萧公公手里,就连锦衣卫中的掌刑千户也是不能接触得到。
唯一的优点是,这里离临刑处较远,阴冷清净,听不见那边的凄厉叫喊。
一直到第十日,萧沅叶捏着自己的酸肩,将李煦请来检查工作。见到焕然一新的理刑司,他愣愣的差点没认出来。
萧沅叶提醒他:“李大人?可还有什么要提点的?”
他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看着萧沅叶半天,大概是需要时间想想接下来怎么整她,李煦讪讪道:“辛苦了,你先回家歇两天……”
近日萧沅叶早出晚归,不曾留意家中动向。
她得了两日休沐,及早的回到了家中。见萧公、哥哥都未曾归来,先除去公服,换上松散舒适的长袍,将长发解开披在肩后。她半坐半躺在软榻上,正逢初春时节,廊外桃花开得格外灿烂,一簇簇粉色花朵绽放在枝头,照映出满园春色。
萧家唯有一处怡园,便是萧沅叶的住处。她一向喜爱清净,怡园里唯有两个贴身侍奉她的丫鬟,寻常进进出出的,也就只有哥哥了。每日清晨会有几个粗使的婆子来打扫一下园子里的枯叶,除此再无旁人。
大丫鬟桃叶端来一杯茶,白净剔透的玉石杯里,晕染着淡淡的绿。她嗯了一声,抿了口茶水,茉莉清香溢满口中。几朵淡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轻轻晃晃地落到了她的发间,沾满墨香的书卷上。
冷不丁,她听到园子里传来肆意的欢笑声,以及混乱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两位姨娘,再往前,可就是二公子的住处了……”
看管园子西门的婆子拦不住这两位得宠的丽人,一路上尾随她们游览园子,看她们拈花折柳,心里只能暗暗叫苦。眼看两位姨娘踏过玉钩桥,前面是大簇大簇的桃花,急急忙忙的拦了上来。
她们被打断了游兴,好生不悦。
其中一位身量略高些,生得肤白貌美,美眸顾盼时风流万千。她内穿大红牡丹胸衣,下束金丝边石榴裙,外披一件逶迤拖地的浅色纱衣。她微微抬起下巴,有些恼怒:“一路上就见到你败兴,二公子又如何?这园子还不都是萧公的?”
婆子陪笑道:“话虽这么说,可二公子素来喜爱清静,寻常外人都是进不来的……”
“这园子——”她正想再说什么,身旁的丽人拉了拉她的袖子,柔柔地笑道:“哎呀,莹姐姐,我们到底是萧公的姬妾,总要跟二公子避嫌。只是我听说,二公子如今在东厂,这个时候想必是不在家中的,就让我们逛逛如何?”
说话的丽人挽着飞仙髻,上面斜斜插着一根珍珠步摇。生得纤细柔美。她身着荷色百褶裙,裙裾上绣着青荷,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温柔亲切。
婆子一时无言以对,这两位都是得宠的妻妾,能说什么?婆子正愣着,她们嬉笑着互相推搡,手勾手肩叠肩,拎起裙子就跑远了。
那略高的名唤玉莹,她跑的香汗淋漓,勾着另一位丽人的手笑道:“还真亏了是你,这么巧舌如簧!难怪他在我这里都忘不掉你,作弄什么花招的时候,总要说一句,禾儿当时是这么那么的……”
柳禾微微红了脸,嗔道:“到底是你大胆,不见他更喜欢你。”
玉莹伸手去折那枝头上的桃花,拿在手里,扬起唇角:“可不是,他到底更喜欢我一些。你总是放不开,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儿,没有家世没有兄弟姊妹依靠,能够凭借的不过是好颜色,不过灿烂开几年,跟谁不一样……”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柳禾咬着唇道。
她笑了声没有答话,拉住柳禾的手,拨开重重桃枝。荡漾着醉人春意的桃花林下,她看到一位极年轻的公子哥儿,身着宽大飘逸的白衣,袖口绣着银丝祥云,长长的青丝被微风吹得飘散开来,高贵清雅,秀美的像个姑娘。
玉莹倒吸了口冷气,喃喃道:“他是谁?”
桃花林下,萧沅叶拱了拱手,语气平稳如常:“萧二见过两位姨娘。”
柳禾回过神来,拉了拉玉莹,勉强维持住平定之色,抬起手:“嗯,二公子有礼了。”
“不知两位姨娘在逛园子,萧二今日回来得略早些。”她冷淡淡看着二女身后跟着的一长串丫鬟婆子,抬脚道:“两位姨娘慢逛,萧二先出去了。”
“不不不,本是我们不知道二公子在家,所以贸然闯进了。”玉莹急忙道:“我们这就走,还请公子恕罪。”
萧沅叶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目送她们走远。
她忽然眼见发现,被踩踏的凌乱的青草地上,除了点点粉色花瓣,不知道是谁,还遗留了一条纯色的丝帕。
“桃叶,抓紧把这个丝帕给烧了!”她眼皮子一跳,厉声道。
桃叶从廊子里转出身来,捡起丝帕,看了看道:“难不成是刚刚的两位姨娘,或者是他们的丫鬟落下的?还是要送回去好。这帕上什么都没绣,真是奇怪。”
“横也丝来竖也丝,桃叶,你傻呀。”萧沅叶点了点她的额头,皱眉道:“虽然他知道我不可能和他的姬妾发生什么,但就怕外人嘴碎……传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第5章
达官贵人们的风流韵事,一向在坊间流传甚广。
晚间萧泽归来,先来园子里找沅叶。看他近日嗓子不好,又喜欢吃甜食,萧沅叶便让桃叶端上用冰镇过的冰糖雪梨,盛在晶莹的琉璃碗里,看着他一口口吃不停。
“怎么,哥哥最近勤于朝政,闲暇还要教导皇帝功课,累得嗓子都哑了?”她托着腮,斜眼瞧着他。
萧泽呛了下,抬起眸来:“你呀,就不觉得我有半点好?明明知道我上朝就是凑人数,闲暇的时候带着他玩儿。不过近日来,小皇帝想要来个狩猎,正勤奋学着骑射呢,就连到处逛的闲心都没了,不过还是让我们知道了件事……”
他挨着萧沅叶,含着笑道:“你猜怎么着?昨天半夜,公主府的后院着火了……”
公主府的后院当然不是无端着火,而是驸马和自家的丫鬟偷欢被发觉,昭阳长公主不动声色,让人在厢房外悄悄堆满了柴火,一把火烧了。驸马和丫鬟连衣服也来不及穿,灰头灰脸的从厢房里滚出来,狼狈至极。
“公主好手段。”她算计着时间,好像公主大婚还不过数十日,就闹出了这样的乱子。这世上的白首偕老美满团圆,本就是戏台上诓取眼泪的戏词罢了。萧沅叶不屑地扬了扬眉,桃叶走进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还给她看了一个做工精良的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里面鼓鼓囊囊好像塞了什么。萧沅叶看也不看,只是悄声嘱咐桃叶。
萧泽心中腾起一片疑云,他狐疑地看着这一对神色诡异的主仆,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对后宅的香艳手段本就了解甚多,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也在……
看到桃叶起身,他蹭蹭起身,一手夺过桃叶手中的荷包,道:“好啊!你们到底在瞒着我玩什么勾当?”
萧沅叶心虚地看着他:“并没有什么啊……”
好啊,赃物都在他的手里了,还不肯承认!萧泽恨恨地撕开荷包,抽出里面的那张宣纸。待他看清纸上的字迹,眼帘上下掀动快速读完全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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