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云霞蒸蔚,最适合你修养疗伤,安排你暂住在峰顶的隐云馆,这是他的意思。”
“隐云馆……九华山上,何时有这种去处?九华山是我师傅慈云道长的出师之处,她怎么从来不曾对我提起?”
水清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说道:“这原是那李景通修的。他被立为太子之前,先皇原是钟爱景迁,这你也知道;他为避世,曾在庐山修了书斋,打算长期隐居。可惜还没有盖好,他就奉命返回金陵监国;这座隐云馆,原是他回来后不久,仿着庐山书屋修的,他原也预备着以后再失意的时候住进来。”
我深深看她一眼,“水清,你倒像是他的说客。”
水清幽深的眸子里映出我苍白尖削的脸,她道:“我了解多少,就告诉你多少。半分也不是为了他,他到死都是我们的仇人!”
我气力不济,只得靠着铺着杏黄软缎的车壁,勉强地撑着身子坐着,声音细弱:“姑娘,你还是忘了这事吧。否则,让皇的族人更危险!”
水清听了我的话,闭了一下眼,然后石化似的坐着,再也不说一句话。
想想我们刚到紫极宫的时候,我和潘易还有史守一三人本是灿然少年,一眨眼,我们三个之中,竟只有我一人在世,唉,夫复何言!于是,在剩下的路程里,我也是沉默的。
马车终于进了山区,山深林密,景通原本安排在紫极宫的一名徒弟小林,原本是凌良娣从国公府带来的,因他是个哑巴,心思细密的水清才会挑了他护送我们。
正月里的天,寒噤噤的,我半梦半醒之间紧了紧紫色衣袍,窗外依然是有规律的马蹄声。
电光火石之间,前路的松林里忽然闪出一彪红盔红甲的人马,每个人口里神神叨叨念了几句咒语道:
寰宇不靖,罗汉降世。赤焰灼天,龙当其时!
我透过杏黄薄纱车帘,分明瞧见为首那人身材颀长纤秀,骑在红棕高头马上,生得细眉深目,眸光夺人,颇似异域之人。眉心一颗小小朱砂痣,他的鼻梁纤细修挺,人中深长,皮肤白皙如脂,薄薄的双唇如胭脂色,仿佛自带口脂,是有出尘之慨。不同于其他人物,他竟是袈裟罩体,是一个年轻和尚。
我与水清对望一眼,小林早已经驻了马,水清撩开车帘问道:“来者何人?车中乃唐国师定云仙长,奉新君之命,往九华山布道,还望大师让出道路……”
那僧朗声大笑,扬声道:“哈……你家皇帝管不着我家中天大王!贫僧见你甚是美貌,不若跟我去白云洞我王的宫室,定有贵妃的富贵,到时候贫僧也脸上有光呢!”
身后众军也哄笑起来。凌水清在车内紫涨了脸,叱道:“贼秃驴,果真不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