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晚,我穿了件暗紫大氅,外披了件黑斗蓬,取了一管湘妃竹的箫(这是慈云师傅的遗物)拎些酒食奠纸之类的祭品,在马道元的引领下,踏月来到了秦淮岸边史守一的无字墓前。
这地方人迹罕至,与周围河中游船如织的情景大不相同。我无力地坐在史守一的墓前,抚摸着那方冰冷的粗石墓碑,我百感交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史大哥这么护着潘师弟,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处心积虑地谋害他呢?
他明知道潘易身中烟火毒,命不久矣,又何必要下手害他呢?
就算他要杀昇元帝报杀父之仇,而潘易挡了他的路,可是他应该知道,只有让潘易正常患病去世,他才能更好的将毒杀皇帝的罪名推在潘易身上啊。
如果史守一不是换月膏的调制者,那么真正的凶手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的腿又开始发麻了,晚风吹乱了我的紫发,我取出箫,悠悠吹了一曲凄清的旋律。在他的坟头浇上几杯淡酒,马道元念了几卷忏悔经文,烧化与他,又在他墓前种了几棵小松。夜凉如水,墓前只有一坐一立两个人影,偶尔,有几只黑斑蝶飞过那里。
马道长把我背到了别馆,明天,便是参驾大典的日子了。
很久以后,我还是不知道,原来这夜,墓碑附近,还躲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此夜我的日子不好过,噩梦连连,半梦半醒间,腿软头疼的我,心里竟然冒出一个念头,今晚,景通在修葺一新的唐宫里,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我疲倦地睁开眼的时候,第一个映入我眼帘的人,竟是李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偷偷撩开紫晶珠帘溜到我的床前,规规矩矩地站着等着我醒。
“我昨儿带着萧阙和宁安来访你,不想你又到宝华观去了。谁知这时,传来张遇贤又在唐国境内作乱的事,我给江大人临时拉到光政殿议事去了。你怎么不听话呢?让你只能活动两个时辰,剩下时间必须卧床养着,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侧身向内,“死不了的,若是瘫了,自然一直躺着了。”
“你…”李璟带些怒意地说道:“昨儿你和马道元都不在宝华观,莫非又去了他那里?”
“我又不曾卖给你,如何一举一动都要报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