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还未摆完早膳,侧厅突然传来一阵悉索声,下人们见怪不怪,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忙乱,连秦深也只是顿了一下。
长宁却好奇极了。
她侧着头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像只探头探脑的小猫。秦深只能无奈地伸手虚环着她,生怕她一个趔趄跌出去。
屏风后面传出懒洋洋的哈欠声,带着些没睡醒的慵懒,散漫地问,“摆早饭了吗,我都要饿死了。”
又问,“长宁呢,我听着她的声音了,竟一大早来找你吗?”
他还未露面,长宁的眼立刻亮了起来,甚至连秦深伸着的手都没能拦下她,她拎着裙角一溜烟小跑,语气里充满了惊喜,鸟投林一样地一头扎到了屏风后面。
“齐岸!”她惊喜极了,就连看着他一脸萎靡不振的模样也不嫌弃,亲亲密密地围着他,要不是还记得男女有别,都要挽着他的手细细密密地说上几天。
齐安茫然且惶恐, “何至于此,我不过是多饮了一坛酒,大睡了一场,那三十年的状元酒后劲虽烈,也不至于让我神志不清,” 突然他又紧张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难道一梦三千年,梦中不知岁月,现在,现在……现在是何年了?”
秦深饮一口清茶,凉凉地看着他,“不久,你睡了三年而已。”
齐安脸色巨变,大吃一惊。
长宁“噗嗤”笑出了声,捂着嘴弯着一双眼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俩。
真好。
一梦三千年,唯愿此身梦中,长醉不醒。
梦中秦深没有战死沙场,胡人的铁骑不曾踏破大郢的国土,齐岸不怎么乐意地做他的小榜眼,百姓们安安稳稳的守着家人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大家都还好好的。
多好。
齐岸不屑地看他俩一眼,嫌弃道,“这么多年了,你俩也没长进,沆瀣一气的手段如出一辙,还真道什么三言两语的胡话就能骗得了我。”
长宁笑眯眯地说,“那你还不是乖乖的,假装被骗了这么多年。”
“哄你呢!”齐岸冷哼一声,“不然我堂堂恩科的榜眼,会真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说到这里,长宁突然想起昨夜琼林宴并未见到他,此时不由地好奇起缘由。
齐岸凉凉地看秦深一眼,竟有些同情他,道,“昨夜去了琼林宴的人都有什么心思,你该比我清楚,那我不去的缘由,你也该知道。”
长宁刚想反驳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心思,可是秦深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话,“不是说今日要去骑马吗,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出城时时间就该晚了。”
长宁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她有些着急地扯着齐安袖子拉他在桌边坐下,催促道,“快点快点,我都好久没见过追云了,也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我了?”
齐岸状似无意地问起,“你们今日要去马场?”
长宁点头,犹豫片刻,看了秦深一眼,有些不太想被打扰,于是虚伪地邀请,“你今天要不不忙,可以和我们一起去玩。”
齐岸立刻应下,“不忙不忙,我空显得很。”
长宁又看秦深一眼,秦深不说话,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半饷只干巴巴地“哦”一声。
齐岸惯会蹬鼻子上脸,又问秦深,“我看你府里养着好几匹战马,个个峰神骏貌,我的马都在家,今日不好去牵,你就借我一匹,回头就还你。”
长宁眼巴巴地看着秦深。
她的追云也养在将军府里,毕竟这里有些天底下最好的马倌,和最好的马。可是秦深有多宝贝那些马她也知道,旁人砸千金都买不走将军府的一匹马,甚至连看都没有机会看一眼。
秦深极少肯把马借给别人骑,她希望他能回绝。
可是秦深慢悠悠地等长宁的视线在他身上落下足够的时间,才开口,“府里还有几匹拉车的马,待会你去挑一匹。”
不等齐岸说话,秦深就说,“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齐岸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呛死。
将军府的早饭简单清淡,白粥并几样小菜,咸鸭蛋配白馒头,量大,管饱。
桌上唯一一碗糖蒸酥酪自然放在长宁面前。
齐安一手馒头,一手压着咸鸭蛋在桌面上滚了几圈,剥出坑坑洼洼的痕迹,就着咸香的鸭蛋一口馒头一口粥,呼噜呼噜吃的抬不起头。
长宁吃了早饭此时并不饿,只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舀着喝,偶尔偷偷地看秦深一眼,总觉得他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可是真要说有哪不一样,她又说不清楚。
就像是齐岸刚刚被打断的那句话,莫名地让她有些在意。
昨夜去了琼林宴的人都有什么心思,她很清楚清楚,就是冲着皇兄为她选夫君去的。齐岸不去的缘由,她也知道。
齐岸和她一同长大,甚至比她还小一个月,他们之间只有亲人间的亲密,再无其他情愫。
甚至连齐岸昨晚为什么睡在将军府她也知晓,毕竟齐家那一家人,要是知道他们千求万求都求不来琼林宴上的位置,就这样被齐岸随意放弃,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秦深和齐岸不一样,他昨晚去了琼林宴。
可是他和其他人也不一样,他眼中没有那些人的功力和浮躁。
长宁想象不出秦深为儿女之情辗转反侧的样子,也想不出他会爱慕一个人。
有过真的有这么一天,那,那个人,有可能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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