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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2 / 2)

蒋竞年忽然抬手,将沈蕴的手裹进掌心。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悲痛,半晌,沉着声音说:“霞姐走了。”

林霞走得很突然,没有半点预兆,从病情恶化到去世不到两天,张哥慌得六神无主,甚至来不及通知蒋竞年和陈望他们来看林霞最后一眼。

蒋竞年和沈蕴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张哥耷拉着脑袋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双手搭着膝盖,泛白的鬓角无端生出一丝沧桑感。

医院天花板上的炽白灯光打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起起伏伏。

沈蕴看到那双因劳碌而粗糙皴裂的手,在微微颤抖。

到晚上,陈望和许墐一道赶到s市。

林霞没有子女,蒋竞年他们帮着料理了身后事,又出钱又出力。张哥千恩万谢,说以后一定会还了这笔钱,陈望只说让他好好保重身体,别让霞姐担心。

一句霞姐,令张哥霎时红了眼眶。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早过了年轻时的浓情蜜意,甚至在吵架的时候,总有一万次想掐死对象的冲动。即便如此,可总归是有那么一个人,哪怕拌拌嘴,吵吵闹闹,也是好的。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时体会不出这句话的真谛,随着年龄增长感受越发深。进屋,就剩孤零零的一个人,全是寂寞,寂寞到只能对着空气跟自己说话。

公墓是蒋竞年挑的,在s市郊区的某个陵园,环境优美。因为林霞不是本地人,没户口,蒋竞年托了人,以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买下这块公墓。

这些事,蒋竞年没和张哥说,怕他又念叨还钱的事。

办完林霞的丧事,陈望和许墐就飞回了b市,这期间,许墐和蒋竞年没有一句交流,完全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遑论沈蕴,看都不看一眼。

只有在面对陈望时,许墐才会聊上几句。

沈蕴替蒋竞年难过,同时也替他不值。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被许墐如此冷落对待。

沈蕴这么跟蒋竞年抱怨的时候,蒋竞年只淡然一笑:“朋友之间的相处讲究缘分,三观合则志同道合,不合则分道扬镳。不必强求。”

因为梅雨季节,这场雨足足下到高考结束,终于放晴了几天。高考过后的那个周六,蒋竞年又一次带沈蕴去了s市郊区的陵园。

这次,他们去看了两个特殊的人。

蒋竞年的父母。

下过雨的墓园到处散发着泥土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烛味道。不是逢年过节,墓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表情或喜或悲或麻木。

总归是人间百态。

下了车,沈蕴跟在蒋竞年身后,弯弯绕绕了好长一段路,在一座双人墓碑前停下。

蒋竞年俯身,将手里的花置于墓碑前,鞠了两个躬。沈蕴也跟着鞠躬,听到蒋竞年说:“我妈不喜欢百合那些淡雅的花,就喜欢红玫瑰。”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在诉说,又是在呓语:“她说,红玫瑰比较衬她。”

一大束火红娇艳的玫瑰花,出现在清冷的墓园,分外显眼。但与墓碑上,美艳娇俏的女人一对比,却又逊色几分。

遗照上的女人美的不可方物,烈焰红唇衬得她的肌肤白如雪,眉眼与蒋竞年有七八分相似,连冷淡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辙。

而另一座墓碑上的男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透过有年代感的照片,依旧能看出眉清目秀的五官。

郎才女貌,甚是登对的一对夫妻。

“奧。”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此刻说什么都显得特别苍白。倒是蒋竞年,笑了,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干嘛哭丧着脸,替我难过?”

沈蕴没心情跟他打趣,拂开他的手,轻睨他一眼,“别闹。”

他的手落了空,转而揽过沈蕴的肩,敛笑,淡淡道,“妈,这是我女朋友,是不是长得跟你一样漂亮?”

没想到他这么不正经,沈蕴用手肘撞他的腰,听到蒋竞年继续说:“不过脾气比你好多了。”

“偶尔发发小脾气,但是很好哄。”

“最是经不起逗。”

沈蕴再也听不下去,抬手蒙住他的嘴:“别说了!”

嘴被蒙住,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有笑意。沈蕴那颗一直沉着的心,稍稍松了几分。

蒋竞年握住沈蕴的手,移开,转而拢在掌心。笑意渐渐敛去,说出来的话,轻而认真:“爸妈,她特别好,我不是一个人了。”

因为这句话,沈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轻轻刺了一下。

蒋竞年给墓碑重新描了字,沈蕴在旁边帮忙,干完这些,日头已经升的老高。两人收拾了一下,打算回去。可才走了一步,突然有个刺耳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哟,这不是蒋大老板么。”

沈蕴看到蒋竞年的脚步倏然一顿,在看清那人面容时,眼神冷成冰霜。

第39章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 烫着齐肩的卷发, 瓜子脸尖下巴。兴许是方才那句尖锐的话, 无端给沈蕴一种刻薄相。

在她身边站着个男人, 也是五十出头的样子, 眉眼竟与蒋竞年有五六分相像。此时,正拎着一篮子元宝蜡烛, 皱着眉头看身旁的女人,神情不悦。

可那女人丝毫没察觉, 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一步,男人想拉她, 没拉住, 只见女人双手揣着裤兜, 阴阳怪气的说:“哟,还记得你死去的爹妈呢,还以为你飞黄腾达了就不记得了呢。”

她的声线很尖很细,让沈蕴想到近年来流行的一个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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