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阳性子直率,喜怒都直接地表现在脸上,不愿意有交集的人就是对方眼巴巴凑上来他也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拒绝得这么干脆,苏汐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虽然她从来不以校花的身份自居,但习惯了旁人的追捧和恭维,突然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还是让她有些不爽。
不过即使这样,苏汐还是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尴尬而是垂眸温柔地微笑:“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不打扰林同学了。”
说着就带着自己的朋友离开了。
陆清竹透过袅袅水雾望向面前的人,他穿着样式最简单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校服外套,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江南深秋冷热交接的时节他总是这副打扮,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人群里就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杨,就连样式老土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分外好看。
“怎么?”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望了过来,单手托腮,修长的骨节非常好看。
他心里一惊,忙不迭地移开视线,眼尾的余光却又不争气地悄悄看了过去,结果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看你表情不太好,怎么,你喜欢刚才那女生所以怜香惜玉了?”
“没有。”陆清竹有些窘迫地开口,暖白灯光落在对方线条利落的五官上,那双眼睛里的神情烫得他忍不住瑟缩。
他第一次见到林锦阳,记住的就是他眼中灼烈沉郁的火焰。
像是蜷缩在黑暗中的魂灵窥见黎明,那道目光滑过他瘦骨嶙峋的背脊,熔岩般的温度,烫得他泪流满面。
那深秋的暮色,真是美得让人眼眶发酸啊。
那时候的他,是多想就这么闭上双眼,在那个烟霞漫天的黄昏里化为灰烬。
火锅店里很热,煮沸的汤底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对面的人脱了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手臂。
陆清竹勾起耳畔的碎发,他太久没去剪头发,长长的刘海几乎要遮住眼睛,总要时不时用尾指把头发顺到耳廓。
为了掩饰尴尬,他用纸巾擦干净勺子,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林锦阳给自己舀的牛肉片。
他的动作有些微迟疑。
也不知道,这一口吞下去,他能不能忍住咳嗽。
陆清竹默默张开嘴,如果忍不住咳嗽的话就说他是被呛到了,毕竟这是林锦阳第一次请他吃饭,他不想扫了对方的兴致。
然而,还没等他把牛肉片塞进嘴里,握着筷子的手就被人一把握住。
“给你夹了你还真的打算吃了。”林锦阳皱着眉望向他,说话的语气里隐约有着苛责的味道。
这样的表情,意味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陆清竹刚拿起的筷子立刻放下了,耳畔的碎发垂落遮住他漆黑的眼瞳。
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陆清竹有些发懵,刚鼓足勇气想要开口,林锦阳就起身离开座位去了前台。
是他哪里惹他生气了吗?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陆清竹忐忑不安地绞紧了手指。
他越是在乎这个人他就越是谨慎胆怯,他害怕自己的一点失误会让彼此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彻底破裂,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记住了他的所有喜好所有习惯,固执又不知悔改的把有关这个人的点点滴滴填满自己心脏的缝隙。
他分不清这是止痛的良药,还是蚀骨的剧毒,又或是刀口舔蜜,短暂的甘甜过后是被反复割裂的刺痛。
一厢情愿的爱情是属于一个人的孤勇,可笑又可悲,可他却偏偏固执地把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孤注一掷,堵上一切后又心甘情愿做一个必输的赌徒。
有时候他也曾经绝望地想过,这样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究竟有什么意义,他的命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执著地去爱一个不该去爱的人。
可每次自我反省他都会绝望地发现一个残忍的现实,他把这个人的一切填满了他的心,这辈子他只能爱上林锦阳一个人,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再也容不下别人。
他和他的母亲一样,爱得固执又倔强,如果爱上一个人那便是至死不渝。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周围的喧闹潮水般褪去,徒留下死寂的灯光,冰冷地落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垂着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戴着戒指的中指垫着碗的底部稳稳把碗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有服务员跟在他身后,端上来了一大锅鲈鱼汤。
“我吃火锅,你给我吃这个。”身上的伤还没好就敢吃辛辣的东西,真是不要命了。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能吃辣?”
林锦阳想起那天看见的景象,伤到了那种程度这小子居然还能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住的。
“不能吃辣就不能直接说吗?我看你闻到锅底辣味的时候那表情就知道了。”为了不让对方胡思乱想,林锦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随口撒了个还算过得去的谎。
很完美,很天衣无缝……个屁……
话一说出口林锦阳就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什么叫闻到锅底辣味就能看出来这人不能吃辣,一点都经不起逻辑推敲的东西他居然就这么说出口了。
果不其然,对方果然低着头一副什么话都不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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