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叫人进来点灯。
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有东西的位置。
三年前的大婚之夜,她就是坐在这间屋子里等着萧天凌。
明明觉得他用喜秤挑起她的盖头仿佛不过在昨天,可是分明已经过去三年。
晏梨站在窗边。
窗户全部关死会叫她觉得闷得睡不着觉,所以即使是冬天,外间的窗户也是半掩。
溶溶月光落进房间里来,很冷。
看着那弯冷月,晏梨轻轻一阖眼,温热的泪便顺着眼角滑落。
她嫁进王府三年,三年,没有给萧天凌纳一妃一妾。她嫁进来之前,王府曾有一个侍妾,还怀了孩子。不过她嫁进来没多久,因为小产,大人孩子都没了。
她犹记得,当时那满床的血,还有那个已经成形的孩子。
这几年,他从未主动说过纳妾的事,她便全当做他不想。不管是谁,出于何种目的想把自己的人塞进王府,她都一律不准。
任外面的人骂她妒妇也好,说她心胸狭窄也好,她都不在乎。
上次为了说服她同意纳妾这件事,贤妃娘娘甚至连萧天凌将来可能会成为天下之主的话都说了。贤妃问她,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难道也要后宫空置,不容一妃一嫔吗?
当时不欢而散,今天贤妃让她入宫,她以为不过是又要说给萧天凌纳侧妃的事情,结果说的却是子嗣。
她是想要孩子的。
想要一个跟萧天凌长得像的孩子,可是成亲三年,她却始终没有怀上。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侍妾可以怀上,自己却怀不上。
以为是自己身体有问题,可是大夫看过一茬又一茬,都说她身体好得很。
忆妙安慰她,说孩子跟父母也是要讲缘分的,等缘分到了自然就会有了。
眼看她三年无所出,贤妃大抵也在着急了,今日请王太医过来给她把脉。
王太医擅女科,只不过照顾的都是宫里的娘娘们。她满心期待地盼着他能说出点不好的话来,结果却还是跟以往差不多,说没有什么问题。
后来细问她一些事情,问她月信几时,是否同房。
她涨红着脸一一答了,却还是看不出任何异常。
后来贤妃随口问了句,说是同房的日子会有关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回娘娘的话,是有些关系的,一般来说,月信前半月要容易些,月信前后十天不易。”
前后十天不易……
晏梨像一尾离水的鱼,高高仰起头,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想她曾经还傻傻地问过大夫,男人的情/.欲是不是跟女子的月信一般,一月固定在某几天。
因为他们同房的日子基本都是在月中。
而她的月信就在,月中。
她以为他从不让她喝避子汤是因为想要跟她有孩子,为此她不知道窃喜过多少回,还偷偷想以后他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她只取乳名,大名还是让他取,他读的书比她多,一定会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她一直这样憧憬着。
可其实,他早就谋算好了。
连同她亲近的日子都是算好的。
也是,他怎么会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这门婚事本就是她强求来的,像她这种不知道规矩总是叫他丢脸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呢?
都说那次小产是她谋算的,说她因为嫉妒害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
怕是早就恨毒了她。
钻心的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窗前身影轻轻一晃,最后手扶着墙,滑倒在地。
昨晚萧天凌又睡在书房。
因为上过战场,行军打仗,什么都讲究不起,养成了习惯,即使在上京,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伺候的人。
以前只有忆妙,后来忆妙被晏梨要过去之后,苏嬷嬷担起了端茶倒水的活儿,他身边也没有再添新人。
今日要上朝,萧天凌换好朝服,走到外间,看到站在餐桌旁的人是苏嬷嬷,脚步微微一顿,开口,“昨晚刘太医看了怎么说?”
苏嬷嬷听到他的声音,猛回头,稍缓,回话,“昨晚王妃见您没去,早早就洗漱睡下了,去请太医的人也被叫了回来。”
苏嬷嬷边说边腹诽。
她就说百回能有一回是真就是不错了,真要有什么事,怎么不请大夫。
闻言,萧天凌面色淡淡,没再说话坐下开始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