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却后退半步,而后跪下,“是松枝对不住娘娘。”
她态度没有半分动摇,白月心只觉得绝望没顶,眼泪随着眼角往下淌。
“是皇上,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白月心努力仰起头,看着那个穿着玄青色龙袍的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她躺在地上,目光落在金绣龙文的鞋面上。
忽然什么都明了。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砸。
“皇上,原来已经恨臣妾到如此地步。”
面前的人静默片刻,沉声,“贪得无厌,必引火自焚。”
听到这句话,白月心笑出声,“贪得无厌?贪得无厌……臣妾所贪,皇上扪心自问,可曾给过半分?”
“身为白敏的女儿,难道不知道‘非分之想’四个字怎么写?”
“非分之想?臣妾嫁给皇上,想要皇上一点点心意,竟然是非分之想?既然皇上认为这都是非分之想,当初又要娶我?要让我进王府?”
“你觉得呢?”
这一句反问,白月心先是怔愣是一瞬,随即苦笑,“皇上,果然是浴血沙场的人,心可真硬啊,硬得叫人觉得骨寒。”
白月心蜷缩得更紧。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就是,臣妾从头到尾都只是皇上跟王相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太后当初选我,让我嫁入楚王府为侧妃,一是想拉拢白家。二是,她需要一个人帮她盯着楚王府。而我,从小循规蹈矩。不像晏梨,可以不讲规矩,不按道理出牌。家人远在漠北,也没有什么顾忌。”
“更重要的是,晏梨眼里心里都只有你,绝不可能帮王相牵制你。所以,太后选了我。而皇上也顺水推舟接受了这个安排。因为那个时候,皇上还需要王家的势力。就算拒绝了我,也会是别人。皇上深知这一点,所以纳我进王府,对吗?”
他没有说话,但是白月心知道,她没有说错。
又道:“从头到尾,皇上对我只有利用。哪怕白家为了皇上不惜跟太后与王相反目,也只是利用。围猎之前,皇上日日召我侍寝,可是谁知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碰过我。却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得了恩宠。”
“太后跟王家利用明王给你施压,就算是王相许父亲再多好处,若是真要让明王坐上皇位,都不可能比现在还好。所以召我侍寝,逼得我与太后彻底决裂,逼得白家跟王相反目,彻底为你所用。就这一出戏,皇上便让向着皇上的人更向着皇上,有反心的人更加坐立难安。而我,满腹委屈,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说着说着,开始笑,笑道沁出泪,“想想,这些委屈又算什么呢?当初,我嫁进楚王府,新婚夜,皇上却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甚至喜帕……咳咳咳!”
情绪激动,连声咳嗽,喘了几口气,“甚至喜帕,宁愿用烛台划伤手,都不愿意碰我。”
“我已经是百般忍让,皇上竟然还要置我于死地,当真是半点……半点情分不念。”
血用嘴角溢出来。
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中尽是对她的可怜。
而她等到的却是——
“家里送来的点心合胃口吗?”
第56章
这毫无由头的一句话,白月心茫然片刻,随即瞪大了眼。
看到刚刚自己掉在地上的点心,“不可能……不可能!”
艰难扭头,看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松枝。
“松枝……”
声音近乎哀求。
可是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白月心看着松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眼中的光亮一点点寂灭,嘴角勾起,笑,大笑。
她竟然忘了,松枝是家里送到她身边的人。
她一心为了白家,现在却落到如此下场。
落到这样,一无所有的下场!
笑到几乎癫狂,直到眼角沁出泪。
血,一口一口往外涌,华贵的宫装血迹斑驳,却都已经不在意了。
白月心斜眼看向一直站着的人,“皇上,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情谊?”
光从他身后照进屋子里,视线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面容看不清半分,连带着声音都低沉得可怕。
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心口。
“朕给了白敏选择,保两个,无后无三品以上,还是弃一个成全一个。只可惜,他选了后者。”
白月心揪扯着心口的衣服,嘶喊。
终究,在父亲心里,她还是比不上兄长。
甚至,她只是一块垫脚石,一块用完了就可以抛弃的垫脚石,甚至是一块可有可无的垫脚石。
仅剩的一点信念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