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秋一个大家闺秀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虽然不疼,但却十分羞人,她一张粉面涨得通红:“殿下!”
尉迟越六亲不认道:“校场上没有夫君,只有你师父,做错了就要老实捱打。”
为了不捱打,太子妃果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惜她第一回 习武,平日又四体不勤,不免又捱了几刀鞘。
扎完马步,尉迟越又教她出拳,眼见日头有些高了,这才将佩刀扣回腰间,开恩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接着练。”
沈宜秋已经累得双股打颤,闻听此言如蒙大赦。
回到承恩殿,她去净室草草沐浴一番,换上寝衣倒头便睡,直睡到午时方觉缓过来些,想起早晨的事,不觉哑然失笑。
虽然又累又窘迫,可此时的心绪却意外轻快。
沈宜秋叫宫人来伺候洗漱,又叫素娥替她揉了揉酸胀的双腿,这才叫人去传午膳。
用罢午膳,她小憩了一会儿,又传两位良娣来饮了两杯茶,快到日西时分,忽有黄门来禀,道太子殿下去蓬莱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忽然风寒入体,有些发热,便在蓬莱宫歇下了,怕太子妃等他回去用膳,特地命人来传话。
沈宜秋一听便觉不对,问那黄门道:“殿下病情如何?可曾去尚药局请奉御诊治?”
小黄门的目光微微有些躲闪:“今日恰好是陶奉御当值,已经为殿下诊过脉,道没有大碍,只是不便劳顿。”
沈宜秋才不会信这鬼话。
尉迟越嘴硬得很,早晨一口咬定自己没病,若非实在病得下不来床,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得病,更不会宿在蓬莱宫。
沈宜秋想了想,顺水推舟道:“知道了。”
又命宫人开库取了一株灵芝,命那黄门带去给太子。
送走了小黄门,沈宜秋去东轩看了会儿书,却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又抚了会儿琴,平日行云流水的琴音,如今却滞涩起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
她披了氅衣走到廊上,举目西望,只见彤彤的落日已落在了远处宫室的屋脊上。
她不由想起死而复生以来的种种。
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谁是谁非也算不清楚了,何况就算有旧帐也不该算在今生的太子头上。
平心而论,这一世尉迟越待她已算很好了,虽不能投桃报李,却也不能待他太差。
何况他这风寒说不定还是因她而起的,于情于理也该去探望一下。
沈宜秋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素娥道:“叫人去备车,去蓬莱宫。”
素娥早在等这句话,双眼倏地一亮:“是!奴婢这就去。”
沈宜秋回房中换了外出的衣裳,让宫人替她梳了个简单的圆髻,粉黛未施便出了门——她是去给太子侍疾,不必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一会儿便有黄门来禀,道车驾已经备好。
这时候尉迟越仿佛在冰与火中轮番煎熬,他仰躺在床榻上,盖着厚厚的衾被,可脊背还是一阵阵发寒,喉咙里却似有火烧,喝下去的水似乎未到腹中便已蒸发殆尽了。
越是鲜少生病的人,病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他早晨只是觉得身上有些发寒,从未放在心上,去太极宫召见了几个国史编修,看着时候还早,想起多日不曾去向张皇后请安,便骑马去了蓬莱宫。
谁知道刚从皇后的甘露殿出来,他刚下台阶,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在身旁的黄门反应迅捷,及时扶住他,将他搀扶进殿中。
张皇后便即命人去请陶奉御,诊脉开方煎药,灌了一副汤药下去,汗却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