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两句,戚七娘便用手肘捅捅她:“你和那个祁十二郎怎么样了?”
沈宜秋一怔:“祁十二?”
邵芸“啊呀”一声,对沈宜秋道:“对了,我在信里是不是忘了提?和我们同路从长安到洛阳的那个小郎君,就是祁家十二郎。”
沈宜秋越发不解,祁十二正是与何婉蕙定亲之人,听说他病得下不来床,怎么去了洛阳?上辈子似乎不曾有过这一节……
戚七娘道:“你们怎么样了?”
邵芸挑挑眉道:“没什么怎么样,他是他,我是我,没什么相干。”
戚七娘似乎有些遗憾。
这时房中传来邵泽的声音:“外头是阿芸么?”
邵芸对两人道:“我去瞧瞧阿兄。”说罢便往房中走去。
待她走后,沈宜秋蹙了蹙眉:“阿姊,若是我没记错,那位祁公子不是与何家定了亲么?”
戚七娘道:“你不曾听说?是了,那时候你已经离京了。过了正月,祁家便去何家退了亲事。那祁家小郎君病入膏肓,说是想去故乡看一眼,便与祁夫人去了洛阳,谁知在路上遇见个高僧,将他病医好了,倒是一段奇缘。”
她顿了顿道:“我离开京都时,这事正传得沸沸扬扬,说是何家见祁公子的病治好了,有意将断了的姻缘再续上,祁家却怎么也不愿意。我不关心这些,只知道个大概。”
这么说何婉蕙如今已没有婚约在身了。
上辈子尉迟越登基后才娶何婉蕙,是因为她有婚约在身,在祁公子过身后守孝,随后又遇上她母亲过世,如此才蹉跎了几年。
而这一世,两人之间的障碍已经没有了。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她几乎已经忘了何婉蕙这个人,甚至忘了尉迟越的身份。
他是储君,日后还会成为君王,没有何婉蕙,也会有别人。
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像她阿耶阿娘,像舅父舅母,像邵泽和戚七娘那样简单。
她并非不明白,只是一时忘了。
沈宜秋目光动了动,点点头:“听说那祁家小郎君才学兼人,缠绵病榻甚是可惜,有此际遇实在是一桩幸事。”
戚七娘道:“我就是担心阿芸,先前她在信中常提到此人,可他病转好了,她却再也不说起了。”
沈宜秋道:“姊姊别担心,表姊有她自己的考量。”
第124章 告别
沈宜秋听说了祁十二郎的奇遇,想起他和邵芸一路同行,料想她或许知道些内情,便即向她询问。
邵芸果然点头:“你问我算问对了。我们路过蒲州时,无意进了一间小兰若,恰好遇见这胡僧正在给贫苦百姓治病,百姓都道他医术如神。
“祁公子便试着请他诊治,那胡僧给了他一瓶药水,每日服一滴,服了一个月,果然就好转了许多。”
沈宜秋双眼一亮:“当真如此神验?”
邵芸点点头:“他一见祁公子便说出他的症候,道他先前服的药并不对症,虽能拖延几日性命,却会将身子拖垮。你问这做什么?可是有谁要治病?”
沈宜秋道:“是皇后娘娘。”
邵芸“啊呀”一声,却皱起了眉头。
沈宜秋紧张道:“怎么了?”
邵芸有些为难:“这胡僧性子十分古怪,他替贫苦人治病,一文不取,可替富贵人家治病,却会百般刁难,提些叫人啼笑皆非的要求,听说有个大官请他替老父诊病,他便要那官员辞官,把那大孝子急得,还曾叫富商散尽万贯家财。”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闪烁:“有时候他也会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全凭他乐意……”
沈宜秋若有所思地看向邵芸短短的头发。
邵芸叫她那透彻的目光看得心虚,不觉往后一缩,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娘娘身份这么尊贵,那胡僧提的条件还不知如何苛刻呢。”
沈宜秋点点头:“总要找到他试一试。表姊可知那胡僧如今的下落?”
邵芸道:“这倒不难找,他也去了东都,如今在景乐寺驻锡。”
沈宜秋见到尉迟越,便即将此事告诉他知晓,只是略去了祁十二不提,只道是邵芸在途中的见闻。
尉迟越遣人遍访名医,也找过西域的名医替张皇后诊治,都无功而返,听到这消息比沈宜秋冷静些,不过但凡有机会,他还是愿意试一试,当即命人去洛阳请那胡僧去长安。
自那日起,尉迟越便觉沈宜秋对他的态度有了些许不同。
她待他仍旧很好,他逗她时也会恼,他温存时她也会回应,可就是有些微妙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不同。
若是换了从前,他定然一无所觉,但如今他已不是用眼在看,而是用心。
他的心看见,生离死别后那几日的亲密无间,犹如午夜的昙花,还未等他嗅到芬芳便已经凋谢了。
虽然心里有些发堵,但他并不气馁,因他知道只要耐心等待,悉心呵护,那朵花早晚会再度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