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浩又转向韩修杰,作为两国沟通桥梁,韩修杰小翻译是必须得去的,小司机荣升翻译,这会儿正哭丧着脸——他一点也不想跟过去。
“真羡慕你。”于明浩先开口鼓励了一下小翻译,“有这个荣幸进去开开眼界也挺好的。
韩修杰无语地看着大明星,下垂耷拉着一双死鱼眼,明晃晃地显示着“并不乐意”四个大字。
于明浩轻咳一声,接着步入正题,叮嘱道:“进去之后,就只有你是自己人了,一定要小心看着点江一鸣,别让他逞强胡闹。”
韩修杰深吸口气,他看看江一鸣,又低头看看自己,倒是觉得自己更像是那个需要被担心的对象。
怎么没人关心他呢?
人比人,气死人了。
“当然,你自己也当心点。”于明浩继续说道。
韩修杰点点头,总算说了句好听的。
“总而言之,要是觉得情况不妙,一定要拖着江一鸣跑出来。”于明浩总结。
韩修杰:“……知道了。”
江一鸣在边上听着好笑,他转头对蒙阿育塔雅微点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俩人加上韩修杰小翻译,径直走向地庙。
地庙有些阴森,没有天井,屋檐做得非常低,给人无比压抑的感觉。
他们走过一条阶梯,中间立放着一尊鬼神像。
韩修杰看着鬼神像底下的文字解释,费力辨识着,涉及到一些佛学专业术语,他有些拿捏不准地轻声给江一鸣翻译:“这供奉的好像是应公?叫应公庙?”
江一鸣微摇头:“不是应公,是阴公庙。这是一座阴庙。”
韩修杰眨眨眼,微微一愣,银庙?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吉利的好词……
他心里打鼓,下意识地四处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一鸣说了这里是“阴庙”的缘故,韩修杰这会儿觉得这里鬼气森森,呼出一口气都是冷冰冰的,好像连着自己都成了活死人。
“大部分人都认为偶数为阴,所以这四周围窗棂、和我们刚才走过的那条阶梯,级数都为偶数。通常阴庙没有天井,屋檐低矮,无法透进过多光线,也就常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江一鸣微抬下巴,看向庙宇两侧的檐兽说道。
庙分阴阳,阳庙就是常人常去供奉神灵的庙宇,而阴庙,则相反,与神灵无关,供奉的是死人。
蒙阿育塔雅看向江一鸣,说道:“这里祭拜的,是我的父王和王叔,蒙克阿育塔雅、蒙清阿育塔雅。”
“我们这一支的族人,都受到披拔鬼的诅咒,所有人都会变成食人恐水的怪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自父王身上出现了怪状后,没过多久,又有其他族人陆续出现同样的症状,皇室将我们流放到了这里,我们无处可去,只好在这里建下自己的村寨。”
“我父王与王叔时而保有清明,时而又不得不用绳索捆住,才避免他们发狂出去伤人。第一年,在父王和王叔的帮助下,村寨建成,在他们的执意要求下,我们还建起了这座庙宇。”
“第二年,他们走后,依照他们的遗愿,我们将他们埋葬在此处,日日祭拜。”
“族人接二连三地出现怪状,新生儿活不过三岁就早夭,披拔鬼的诅咒无处不在,我一直以为,我们族人不可能再回到正常人的世界里去了。”
蒙阿育塔雅说着,猛地看向江一鸣:“族里曾有老人观天象预说,我们族人有幸,会有一次改变全族人命运的机会,哪怕……”
他顿了顿,话头顿住,略过了那半句话,继续说道:“尽管直到那个做出预言的老人死,他都没有看到,但他的预言成为我们族人所有人坚持活下去的信念。”
“现在您出现了,我知道预言里的机会,指的就是您!求您救救我们!”
江一鸣微皱眉,眼看对方又要朝自己跪拜下来,他侧身躲开,冷淡地道:“我说过我会解决。”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立在庙宇中间像是人神像一样的雕塑,忽然一跃,轻轻巧巧跳上供奉台。
蒙阿育塔雅见状倒吸了口气,猛地直起身,张嘴想要阻止:“这……这是大不敬啊圣人!”
江一鸣没有搭理他,在人神像的底座处敲了敲,眼里划过一丝了然,果不其然是中空的。
他看向蒙阿育塔雅,问道:“你知道这人神像的底座是空心的么?”
韩修杰低声翻译。
蒙阿育塔雅眼里茫然:“空心的?我不知道……”
通常人神像座的底座都是实心,寓意脚踏实地。
从来没有人敢在人神像的底座上偷工减料,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更是大不敬。
蒙阿育塔雅的脸色都变了。
江一鸣见状微眯起眼。
他找了一块趁手的石头,出人意料地“哐哐”几下狠狠砸在底座上。
韩修杰一惊,都不敢去看蒙阿育塔雅的反应,手忙脚乱地跑过去就要阻止:“江老师江老师,这不好吧,这可是人家的庙……”咋还直接上手拆了人家的庙呢?
他这才说了几句话,那底座就已经被江一鸣轻而易举地砸出了一个小洞。
韩修杰看见,话头戛然而止。
他看向蒙阿育塔雅,就见对方脸色极其难看,他不由得咽下口水,开始考虑于明浩的话——找准机会就拖着江一鸣跑出去。
江一鸣把手伸进洞里掏了掏,那双焦糖色的圆润眼睛半眯着,忽地眼色一沉,低声笑了笑:“果然。”
韩修杰听见江一鸣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疑惑地眨了眨眼:“什么?”
就见江一鸣从洞里掏出一块裹起来的布兜,他打开布兜,里头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二十四张人像照片,每张照片上都粘着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