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正的谈肖,以后会离开红蕖峡。
谈肖也很痛悔,解释道:“我在谷外有了中意的姑娘,师父本就生气。无论我怎么说,我不会辜负他的养育之恩,我可以接他出谷,奉养天年,也可以娶了谷外的姑娘进来,可师父就是很生气。后来,我又无意间撞破过师父和罗师娘私通的秘密,师父要杀我灭口,我不想死,就求他放过我。后来师父说,可以不杀我,还能放我出谷,让我长长久久的和喜欢的姑娘在一起,从此不必回来,他对我的养育之恩,也就算我还了。反正以后,他还可以收更多资质更好的徒儿。我便答应他了。可我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我以为师父只是想掌控红蕖峡。我觉得这里换师父当家做主,也没什么不好……”
听起来,谈肖原本没有什么恶意,可不管如何,他最后还是作恶了,甚至杀了好几个无辜者。红蕖峡的百姓恨他恨得发狂,依然容不下他,他的功夫也被废了,人也同样被赶出谷了。
几个年轻人出谷前,被迫立下重誓,此生此世都不再回来,也不许在外面提起红蕖峡中的事。
这诡谲多变的一件罕事,总算彻底结束了。
薛少河简直成了红蕖峡里的大英雄。他不止救过大厅里面的人,就连厅外那些被谈肖等人设下陷阱,中了埋伏,无法进入大厅的百姓,也都为他所救。
薛少河面对众人感激的目光和话语,只是淡淡道:“不必谢我,要谢就多谢秦九和小五姑娘。”
原来那一日,薛少河在铁牢中自行运功疗伤时,原本是有蒙面人想暗中偷袭他们的,幸好小五警觉,将人打走了。后来秦九就到了。情势很危及,没有太多时间给薛少河疗伤了。否则只怕偷袭的人多来几个,小五也应付不了。幸好秦九于内功修习上还有一定的修为,又懂得如何运用内功帮人疗伤。他便决定帮助薛少河,并道:“红蕖峡今日只怕有难,听说顾公子武功了得,我若帮顾公子尽快复原,还望顾公子对红蕖峡施以援手。”
薛少河既没办法拒绝,也没办法同意,他根本无法开口。但是能得一些外来的内力助他尽快复原伤了的经脉,他还是很乐意的。虽然,就算没有秦九,他也不过晚两个时辰就可痊愈了。不过,秦九若不来帮他,就凭着外头那么乱,还有人想趁机来害他,他也怕自己撑不过两个时辰。
秦九也知道薛少河开不了口,便自行运功帮他疗伤。小五便一直在旁护卫,以保证他二人可以顺利运功。所以,薛少河才能好得这么快。
众人正在夸赞秦九和小五有先见之明时,薛少河又道:“你们还有一个人要谢,就是我们家眉眉。”
反正他的真名也被小五喝破了,他根本不姓顾,自然也做不了顾姑娘的兄长了。撑死做她个表哥什么的。他干脆也就不用妹妹称呼顾唯念了,索性就将她说成是“我们家眉眉”。
顾唯念此刻仍旧陷于昏迷中。薛少河想起发生在顾唯念身上的事,便觉百思不得其解。他平生从未遇见过这种罕事。
那时,他带顾唯念来到一处荒僻之地,将她放在一处干燥的枯草上,并让她保持盘膝而坐的姿势。他正要帮她运功时,顾唯念却醒了。她的气色看来很差,气息也弱,但她确实醒了,呼吸也算平稳。
薛少河大喜:“眉眉,你醒了?”
顾唯念迷迷糊糊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好想睡一会儿。”
薛少河道:“那你先歇息。”
顾唯念的神智似乎也在渐渐清醒,她又道:“薛大哥,你别在这里守着我了。我瞧着谢公子和江姑娘那边有危险,你去帮一帮他们吧,我不要紧。”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安详睡去了。薛少河原本是极担心的,但发现她真的只是睡着了,而非身体情况转差,这才略略放心了些。
他本是不愿意这时候离开顾唯念的,谁知道这个鬼一般的红蕖峡里会不会有什么神经兮兮的人忽然靠近这里对她不利。但想着顾唯念的话,他便将顾唯念放在一个无人在家的乡民家里,然后鬼使神差又往长老会那里走了一遭。结果发现谈肖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仗着自己功夫好,在那边欺负人。他们用一张又一张大网,将红蕖峡的百姓网住,然后捆在一起,让他们不能动弹。虽然他们并没有伤人,但却也不允许其他乡民进入长老会救人。而长老会的石门已经被封住了,就连窗子也都被堵上了。
薛少河直觉不妙,趁一众年轻人不备,上前割断了束缚乡民的巨网和绳索。这些乡民中会武艺的有不少,立刻反制了谈肖等人。
一众年轻人只道是长老会要换人掌权,并不知道罗师娘起了杀戮之意,他们当中,除了谈肖之外,原本也没想杀人,到了这时候,自然也不会使出杀招来和乡民拼斗,所以,被反制的也容易。
薛少河趁外面人混斗之际,绕道长老会正厅后门,发现那扇沉重的木门也被锁住了。不过这木门还挡不住他,他轻轻松松便将木门上的铜锁拗断了。
小五听了薛少河的话,感慨道:“顾姑娘真是个好人,难为她都那样了,还惦记着我们。”
她这么一说,薛少河的脸色便不好了。
顾唯念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了,但她的人却处在昏迷之中。确切说,是处在昏睡之中。他试过运功帮她疗伤,可是她体内立刻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和他的功力相抗,两股气息开始在她体内打架。顾唯念承受不住这样的情形,总是难过的眉头紧蹙,面色发白,整个人痛苦不堪。薛少河唯有放弃,只能等她自己慢慢醒来。所以,他暂时只能继续留在红蕖峡。
陡然经过这样一场纷乱,红蕖峡的乡民一两日里也难以平复下来。
众人心中虽然有恨,但依旧好好葬了罗师娘,只是并没有和罗师父葬在一起,也没有给罗师娘精心准备棺木,如同冯老徐老那般草席一卷,随意葬在了后山,甚至没有葬在红蕖峡任何一处坟茔附近。倒是那位平白丧命的女长老的葬礼,大家颇费了些心思。砍了上好的木材给她做棺木,坟冢也修建得极好。
小五和谢天其一起葬了母亲。只是尤将军和尤夫人早就是合葬的,小五娘不能葬在尤将军墓旁,也不好再葬入江家坟茔。小五选了一块比较温暖,山势也比较平缓的冷僻山坡,作为母亲的墓地。
小五站在母亲墓前时,总忍不住感慨。母亲临终前的问题,着实惹人思索。
我这一生,到底算什么?
至于尤夫人去世后,尤将军为何没有光明正大迎娶母亲,小五便更想不明白了。这个答案随着母亲和罗师娘的离世,成为了永远的秘密。母亲的一生或许糊涂,又或许不糊涂,终归已经不是小五这个做女儿的可以置喙的了。这些事,想着想着,小五就倦了。整个人怔怔站在夕阳下出神,任由山间微风拂乱青丝。
不过至少,母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母亲。她付出了很多努力,给了女儿一个还算不错的生活。同时也给了女儿极大的自由,让女儿可以过得快快乐乐。最后为了保护女儿不受伤害,不惜付出生命。她爱自己的女儿,作为她的女儿,小五也很爱她。只是她们母女的缘分太浅,也不过短短十七年,就天人相隔了。
谢天其劝慰她道:“小五,你莫想太多。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的爹娘也会好好疼你。”
谢家两老看到这对年轻人面对生死依然不离不弃,早已接受了小五。何况小五又是尤将军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他们近来对小五的态度简直像是她的亲生父母一样。谢天其也在小五母亲的墓前郑重承诺,决不辜负她临终所托。
江小五听了谢天其的劝慰,不由将头靠进他怀里:“天其哥,你以后千万不能跟我娘一样,先我而去,将我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世上。”
……
红蕖峡里依然是原来的几位长老管事。几位长老为红蕖峡大小事物操心这么多年,也从未因手中掌管的银钱多了,就过起奢华享受的日子。红蕖峡的乡民依然愿意服从他们。在几位长老的管理下,红蕖峡乱了七八日后,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顾唯念被薛少河安置在小五家中养伤。他喂给她清水、菜汁、果汁、肉汤、米粥她会喝,喂她嚼碎的食物她也会吃,她的气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小五宽慰薛少河道:“看样子,顾姑娘要不了多久就会醒了。”
薛少河道:“但愿吧。”
……
顾唯念还陷在昏睡中时,薛少河又被长老会的人请去了。
这一次,自然是有好事相请。薛少河进入长老会正厅后,便看到长老台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金灿灿的盒子,盒盖是开着的,里面是几十颗圆滚滚的明珠。乍看之下,这一盒宝贝价值不菲。
几位长老,以及谢天其、秦九、小叶等一行年轻人,并一些红蕖峡里年迈的长辈也都聚在这里。
白眉长老道:“薛公子来得正好。不知薛公子可有什么想采买的东西不成?”
薛少河道:“你们叫我来,就是问这个?”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