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少河道:“去找你老子!”
薛少河向申德要了一辆马车,将小风姐弟两个塞了进去。他并不放心让顾唯念和这两个人一起待在车厢,所以,让顾唯念和自己坐在一处驾车。驾车的马,是他们来春平时骑的马,至于那把宝剑,早在他们重返春平县衙前,便已经又被塞回到马肚子里去了。
在车厢内看守蔷薇姐弟的,是春平县衙的官差。
在他们做这些事之前,申德也没闲着。恰逢虎头牢内一个身患重病的囚犯死了。申德便命人将那死刑犯的脸毁了,将尸体放到死囚洞处,又让人放出去话说小风受刑不过,已经死了。谁愿意帮他收尸,便来罢。
所谓死囚洞,是开在监牢墙角处的一个小洞,直通监牢外面。死囚是不允许被从监牢大门抬出去的,只能将尸体放在死囚洞处,再由收尸的人拖出去。
小风在春平县城,除了姐姐、姐夫之外,并无其他亲朋好友,自然无人给他收尸。最后还是春平县衙的官差,从死囚洞处将那个假的小风拖了出去,尸体运去了义庄。
申县令这件事做的并不隐秘,至少薛少河、顾唯念以及办事的官差都知道。
顾唯念十分不解,问申德到底何意。申德只笑不答。顾唯念自然也不会耗着时间等他的答案,便跟着薛少河一起离开了。
第85章 心思
马车行驶在春平县的官道上,一路朝城门而去。
待离了人多扰攘之地,薛少河一边赶车,一边对顾唯念道:“申德这老狐狸,分明是想让申贞贞以为龙小风死了。”
顾唯念一怔:“可是……真正的小风总要回公堂上重新受审。”毕竟还未被定罪呢。
薛少河道:“只怕申县令不想让他活着回去。”
顾唯念道:“申县令哪里来的胆子?”
薛少河道:“他当然有这个胆子。因为他并不知道,今上还在派人四处寻找龙将军和邹将军。所以,他为什么要怕一个隐姓埋名,谁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并且又犯下弥天大罪的人呢?若龙将军没有犯下劫掠南瓜镇所有人口的罪名,只怕申县令也不敢这么待他的儿子。可惜啊,如今的龙将军已经自身难保了。”申县令安排的这两个官差,一看便是众官差里身手最好的两个。除了协助薛少河救人之外,只怕还要伺机动手除掉龙小风姐弟。动手时间,只怕会选在南瓜镇的人被解救出来之后。
顾唯念道:“若是让那老狐狸知道,今上派了密探四处寻找龙将军,只怕他也不敢在小风招供后,还要继续对小风施刑。”说到这里,顾唯念又叹了口气,道,“我先前还真以为申县令是个体恤百姓的县官呢。”现在看来,他是怕激起民变,只能耐心安抚。
薛少河道:“体恤百姓也是有几分的。恨小风引诱了他的女儿也是真的。得知小风的身世和龙将军做的事后,他便更恨小风了。”他绝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一心扑在这种人身上。一个即将成为要犯之子的人,恐怕不会被哪个爱女儿的父亲视为未来女婿。
顾唯念又是一声叹息,未再多言了。
后头的车厢内,却一直不曾平静。
蔷薇自进了车厢,便不停问小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都对申县令说了什么,小风,你说话啊。”
小风闭口不言,蔷薇又不敢真将他逼急了,毕竟他现在还是一身伤。
小风在上车前,已被薛少河重新封住穴位,想跑都跑不了。至于姐姐,她不会功夫,更不可能跑得掉。难道他们姐弟两个,就这么成了薛少河手中的人质了么?待真的进了胡杨县,爹看到他们两个被折磨成这般模样,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小风身上很疼,心头很乱,蔷薇又在一边聒噪,若不聒噪了,便在一旁低泣,惹得他心里更乱。他必须尽快想个对策才好!
马车还没出了春平县,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很快,一个紫衣少女骑马而来,拦住了薛少河的马车。
薛少河抬了抬眼皮,看了这少女一眼,顿感泄气。是申贞贞。这姑娘很难缠,他得尽快甩脱她才好。
申贞贞道:“姓薛的,你放了我贤哥。我不管他是小风还是小雨,在我心里,他就是我贤哥。我也不管他炸了几条街,炸死了多少人。反正他不能死。他明明是个好人,这就是个误会,你们都在害他!”
顾唯念真是佩服申贞贞。到了这会儿,她仍是不死心,为了救人,还是当众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幸好此地行人不多。只是这番话,乍听气势逼人,大有不顾一切之势,实则已经语无伦次了。前头还说,不管小风害了多少人都不能死,后面便又说小风是个好人,不会做这种事。
车厢内的小风听到贞贞的声音,想到贞贞为了他不顾一切的模样,心头百般不是滋味。
顾唯念道:“申姑娘,你糊涂了不成?那龙小风已招出一切,你这会儿出来,岂不是要连累了你父亲?趁着此地人少,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这可是好心相劝。”
“我用不着你的好心。”申贞贞啐道。
薛少河叹道:“申姑娘,你这样子跟泼妇也没差了。你就不怕车厢里的小风嫌弃你?”
薛少河的话很有用,申贞贞嚣张跋扈的气焰顿时消去几分。
车厢里先是下来两个官差,齐齐劝说申贞贞离开。申贞贞却下了马,绕到车厢后头,一心要掀开帘子进去。两个官差苦着脸,好歹一个拉拽,一个护着车厢,生生将她拦住了。
薛少河瞧着两个官差和一个县令千金当街拉拉扯扯,觉得荒唐又好笑,干脆躲在一旁暂时看戏。
倒是顾唯念道:“薛大哥,你不觉得奇怪么?这申贞贞居然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逃出家门?这申县令到了这时候,莫不是还关不住她吧?”
薛少河道:“人家的家事,我哪里知道?不过看申贞贞身边没有一个仆妇陪着,只怕她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
顾唯念不由道:“怎么她要溜出来,便那么容易?我看她也不是第一次溜出来了,不想到了这样的情形下,她居然还能溜出来。”那语气,酸酸的。薛少河听了这话,不由看了她好几眼:“莫非你以前也从将军府溜出来过?”似乎还很难溜出来。否则也不会眼气别的官家千金,那么容易溜出来了。
顾唯念吭哧两声,道:“是呀。怎地了?”说完,下了马车,劝申贞贞去了。
申贞贞这会儿鬓发散乱,满面通红,神情有些疯狂,大有癫狂之态,仿佛见不到“贤哥”便死也不肯走。她朝着马车内高声叫道:“贤哥,你出来看一看我,我是贞贞。贤哥,他们都说你是坏人,我偏不信,他们都欺负你。贤哥!”
车厢内,蔷薇听着外头的闹腾,从起先的又惊又怕,到后来的又惊又疑。她看着蜷缩在车厢一角,神情痛苦的小风,诧异道:“小风,申县令的女儿和你……”
小风心知躲不过去了,索性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申姑娘,你这是何苦呢?你走吧。”薛少河知道他的身体经不起太多折腾,所以封住的穴道,只是让他使不出内力。他还是能好好走动的。只是身上伤太多,行动缓慢。不过,好歹还能让他与申贞贞道别。
申贞贞见他出来了,惊喜非常:“贤哥,我来救你了。我让身边的妈妈去县衙打听过了,结果她回来后说你已经死了,我不信。我便以死相逼,让管家给我放行,这才能出来寻你。我偷偷看着官差将一具尸体,从死囚洞里拖出来。但我隔着那么远都能看出来,那不是你。虽然那个人的身形和你很像,可我就是知道,那不是你。我又看到这姓薛的赶着马车离开,便骑马追来了。贤哥,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只是,只怕我爹也很快就要追我来了。咱们得快些离开。”
小风只是神情淡漠道:“申姑娘,以前我说过的话,都是在骗你,你快走吧。别跟着我了。”
申贞贞大声道:“我不信。”
薛少河瞧不下去了,上前一掌将申贞贞敲晕了过去。申贞贞的身子软软倒在薛少河身上,不过薛少河不太乐意碰她,只是伸出一只胳膊,将她的身子揽住,并未让她整个人跌靠在自己怀里。
小风惊道:“你干什么?”
薛少河道:“我还能干什么?莫非一直看着你跟她唱生离死别的大戏,看到天荒地老啊?你们的命是命,南瓜镇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他将申贞贞直接丢给一个官差,道,“你先送这位拎不清的大小姐回去,莫耽误我们赶路。”
两个官差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依言行事。
那官差背起昏迷的申贞贞,一路往县城热闹地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