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故?”顾唯念紧张起来,虽然累,却丝毫没有睡意,本来也刚吃了饭,睡不着,她问道,“那些道姑,不会就在这段时间里都死了吧?”
薛少河道:“那倒是没有。不过么,我刚才说了,这里原本不发年轻貌美的道姑。所以,这里又被长空山一代的人成为崖顶花宫,也有叫岩半花宫的。”
“啊?”
“那时候,这里道姑多,还真在这里养了许多花。叫这名字的人,明着说是夸这里的景色好看。实际上大家都懂,夸的不是花,是人。”
顾唯念道:“该不会有人生出了歹念吧?”
薛少河道:“后来确实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派家中婢女,借着上香的名头,邀请师父去家中做法。他们再趁机揩油,还想花钱买人家的清清白白的身子。”
“呸”顾唯念啐道,“真是不要脸。那些臭男人,一边仗着有钱,就将女人当成玩物,以为花几个钱就能买。一边却又看不起出卖身体的女人。”
薛少河打断她道:“好了,别义愤填膺了,你接着听我说么。”
顾唯念道:“那你接着讲么。”
薛少河道:“但是有个小道姑性子烈,被骗去一个恶霸家做法后,在恶霸意图不轨时,那小道姑便伤了恶霸,拼力逃了出来。本来恶霸也不敢如何的,可是很快,白将军战败,于沙场上自尽了。消息很快传了出来。那恶霸料定,白姑姑一时片刻还回不来,便是回来了,也没了倚仗。所以,那个恶霸就伙同当地其他地痞流氓恶霸,一起来到隐梅观,要好好见识一番这岩半花宫。”
顾唯念听得心里狠狠揪起来,不免为那几十个道姑的命运担忧。她问道:“那再后来呢,你快讲啊。”
薛少河叹息道:“你也看到了,这隐梅观要下山,只有一条路。那伙儿恶霸一来,隐梅观的道姑逃都没法逃。她们不愿落在恶霸手里任人糟蹋,于是便跳崖的跳崖,上吊的上吊。给那伙儿恶霸,留了几十具尸体。就在这里……”薛少河指着二人头顶上一根木梁道,“这里还吊死过两个道姑呢。那两个道姑生前是知交好友,二人相约,死后化为厉鬼报复人间……”
顾唯念吓得大叫一声:“薛大哥不要说了。”
她觉得脊背发凉,一把拨开被子,缩进薛少河怀里。
薛少河很满意,单手揽着顾唯念,安慰道:“不用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有我在,我这么重的阳气,什么厉鬼都吓跑了。”
第140章
顾唯念在薛少河怀里缩了半晌后,听着薛少河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得意,乍然明白过来。她忙推开薛少河,又起身搬来被子,放在二人中间。
顾唯念气呼呼道:“你肯定又在骗我。少吓唬我了。”
薛少河忙又正色道:“眉眉,你还真别不信我的话,我几时骗过你?”
顾唯念道:“我才不信。此处本是绝顶险峰,那些恶霸便是要上来,就那么一条路,这里的道姑们想守住,只怕也容易得很。再说,白姑姑就算没了白家的倚靠,她自己想来功夫也不会弱。那些恶霸就不怕白姑姑回来,去收拾他们?”
薛少河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那些恶霸只图眼前痛快。反正先痛快完了再说。再说,白姑姑反正一介女流,他们虽知道白姑姑会功夫,却不知道那功夫有多厉害。这小路虽说好守一些,可那些小道姑并不知道会有人上来呀。反正这长空山,人人都上得。便是这隐梅观,也是人人都拜得。”
顾唯念道:“可是那些恶霸来势汹汹,路上看到他们的人,总有人来隐梅观报信的。”
薛少河道:“须知道,那时候是什么年月啊,人人自顾不暇……”
顾唯念打断他道:“不管那时候是什么年月,山下的人也定然有人每日里往这里来的。至少要往这里送水,送粮食蔬果吧?那时候,这里道姑多,就凭那细细的山泉,流一天的水,也不过够大家一人喝几碗。莫非大家不洗衣服不做饭不洗漱了?这里看着也不像是能种出粮食蔬菜的地方,山下总要有人送上来吧?”
薛少河这下是真没话说了,他叹息一声道:“眉眉,你真是太不好骗了。”
顾唯念道:“莫非你如今才知我不好骗的么?”
薛少河道:“还真叫你说着了。这里原本因为道姑多,山顶不能开荒,所以那时候,山下确实有人在固定的时间,往山上来送吃的喝的。这里本来也没有什么恶霸,隐梅观的道姑都是在天下太平后,自己慢慢散了的。毕竟那时候已无战乱,而这里又因山震,被震出一个天坑,山下往这里送饮水和食物都困难许多。实在是太不方便生活了。”
哼,这小子方才果然是在骗她。顾唯念了然颔首,又问道:“那后来呢?白姑姑便自己在这里生活了?”
薛少河道:“白姑姑早年也遇到过一场伤心事,所以后来一直不曾离开此地。只是偶尔也被十分有诚意的人请下山去做法事。那两个小道姑都是她在山下收养的孤女。因为此地,只有她们三人生活,日常所需粮食果蔬少了许多,山腰处有三两户不怕麻烦的人家,依旧往这里送吃的。若这里的道姑还跟以前一样多,那两户人家必定送不过来。其他人家,嫌那天坑麻烦,并不愿一直送吃食。”
顾唯念道:“你方才还吓唬我说,这里死了人,真是可恶!”
听起来,这隐梅观也没什么稀奇的嘛!不过,选在这里修个道观,还是在原本的巨石上开凿,本来就已经很稀奇了。
顾唯念虽然已很疲倦,但仍旧止不住好奇心,问道:“薛大哥,在这里开凿一个这样的道观,要耗费不少时间,还要动用很多人吧?”
薛少河道:“那是自然。白将军那时候派了军队来的,附近的百姓也有来帮忙的。”
顾唯念又软声软气问道:“偏偏选在此处,白姑姑当初可是在凡世中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薛少河叹息一声,正要答话,却一眼瞥见顾唯念已经阖眼睡过去了。他不由抿唇一笑,满目宠溺。这丫头想是太累了。他本也累了,便一个侧身,手搭在顾唯念胳膊上,本想再进一步,环住她肩头,可惜中间隔了一床被子,他纵然是蜂腰猿臂,却也还伸不到那么长。虽然推开那床被子很容易,可是薛少河克制了一下自己。她都这么相信他,就在他身畔安然而眠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薛少河唇边笑意更浓,人却已经掌不住,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二人醒来,已经又是翌日清晨。薛少河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顾唯念也好了许多。
两个人便一起在这避世之所修养身体,每日里一起浇浇花,弄弄草,做做饭,晒晒太阳,互相逗个乐。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却并不难熬,每时每刻都甜蜜而幸福。
薛少河又曾问过,顾唯念身上的蛊毒,顾唯念仍是不肯说的,不过却会因为不能说,而对薛少河有些愧疚的模样。
薛少河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至少她不会认为欺骗他隐瞒他,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看起来,她似乎还觉得,她什么事都不该瞒着他,否则便跟犯了罪一般。薛少河轻拍身畔顾唯念的脑袋,随手一拍,不知怎地,却便成了把玩她的头发。那一头秀发,黑而亮,柔而滑,摸着甚是舒服。她明明在晒太阳,却低着头一副犯了罪般的模样,煞是好笑。
薛少河笑道:“眉眉,你说叶寻现在正在做什么?”
顾唯念终于抬起了脑袋,跟薛少河闲聊起来:“我哪里知道他。人家可是大人物,我哪里揣测得到。”
薛少河道:“想必快当爹的人了,正忙着开心吧?”
顾唯念刚抬起的头便又垂下去了:“大概,也许吧……”
薛少河忍不住笑出声来。捉弄眉眉真是乐趣无穷啊。
顾唯念又抬起头来:“你笑什么?”
薛少河一本正经道:“知己好友要成亲了,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顾唯念好生不自在,起身道:“我渴了,我要喝水。”
薛少河道:“白姑姑房里有上好的藏黑茶,你取些来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