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镜眯起眼睛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把同桌看得浑身汗毛倒耸。
他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这表现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云飞镜甚至不用多想,反正目标人物就那么几个。她稍微在脑子里一过——不是舒哲,那家伙天天孝子贤孙一样定点过来打卡请安,嘘寒问暖的本事比同桌等级高太多了,不用委托别人。
严铮青没脸过来见自己也有可能,但以他平时的作风,大概不至于把同桌吓成这样。
那么,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陆纵身上了。
云飞镜开门见山地问:“陆纵让你过来打探我的消息?他给你什么好处?”
“……”同桌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他嘴唇翕动几下,最后几近恳求地说,“我家里供我读书不容易,你就饶了我吧……”
“哦,那就是没有好处,但是做坏了有拳头。”云飞镜嗤笑了一声,眼里流露着赤裸裸的嘲笑之意,“看来缩头缩脑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是不是?”
同桌难堪地撇过脸去。
云飞镜没有继续落井下石。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行了,让这件事结束吧。陆纵和你约了什么时候见?你告诉他,云飞镜让他中午过来。”
沉吟片刻,云飞镜把时间定在了一个相当精准的时刻上:“一点四十让他过来找我,不要早到一分钟。”
同桌慌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答应了。
他在点头的同时,心里曾经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舒哲不是每天一点半左右会过来找云飞镜吗,云飞镜怎么把两个人见面时间安排这么近?
但他一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早就失去了深入思考问题的惯性。这念头只在同桌脑海里闪动一下,便沉到了思绪的深处。
云飞镜解决了这个问题,就不再理会对方的小九九。她拔开笔帽开始背课外的扩展单词,在背了一组近音词后,旁边突然飘来一声细如蚊讷的哼哼。
是同桌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云飞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她抬起自己纤细的手指,沿着两人桌线的部分清晰地划了一道。
如楚河汉界一般,左右分明,干净澄清。
那道桌缝上,曾经滴落过云飞镜的一滴血,当初同桌只漠然地擦去自己桌上的半滴。
古人有割席断义,云飞镜倒觉得不用这么糟蹋东西。她给同桌一个手势,这人心里就应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在他母亲因为常年辛劳,而发黑皲裂的双手的份上,云飞镜给他最后一分面子。
——————
中午一点半,舒哲果然定点前来打卡。
他这些日子殷勤惯了,来见云飞镜时就从没空过手。
就像现在,他左手一杯百香果奶绿,右手提着一盒马卡龙,脸上的笑意也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云飞镜看他一眼,心想这等人才居然不去r国夜店从业也是可惜。
舒哲把几样点心整齐地码在云飞镜手边的窗台上,底下还垫一张淡蓝色的干净帕子——在这种讨好女生的小细节上,他总是不肯错过一边一角。
等东西都放妥帖了,舒哲才笑着和云飞镜开口:“大学霸昨天考试怎么样啊?”
云飞镜眼睫微垂,声音里没有诧异,只是用平淡的口吻叙述:“你消息那么灵通,昨天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舒哲眨了眨眼,回手往自己衣兜里一插,没摸着扇子,于是只好转而抄起同桌的一个本子上下给云飞镜扇风。
“你这话说的,这种事我能不上心吗,就喜欢看我下不来台。”有点生硬的圆了一句场,舒哲这才讪笑着解释,“我想着你这么厉害,这件事也结束得干脆,再提起来不是反倒给你添堵?”
凭他的资质,做夜店头牌都可惜了。云飞镜现在觉得他适合当老鸨子。
云飞镜面无表情地说:“对,陈萍儿退学退的非常利落。她昨天突然跳出来,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你之前说过怎么给我出气来着?”
舒哲完美的笑意终于僵了僵。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一直都在做的。你吩咐的事我哪敢耽误一会儿呢,始终都是找出一个我就收拾一个。你听我念这个名单啊,我好知道他们最近有没有过来跟你道歉……”
云飞镜缓缓地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洁白、纤细,修长。早年的辛苦让它手心里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即便如此,也架不得少女天生丽质,手背即使经历风霜也依旧润洁而光滑。
倘若手背上面没有几道如象牙生裂般的细碎伤痕,这只手是极美极美的。
然而此刻,舒哲看着那只手,猛然收声,脸上缓缓浮现出了紧张的神色。
他盯着那只手的眼神,就好像在防备着文弱的少女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命门。
云飞镜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想面对陆纵的拳头,就提议从我这里换一张赎罪券。我不太满意这笔交易,但还是给你了这张赎罪券。”
“……那,大学霸要我现场唱一首聊表感激?”
“你的感激在我这里一文不值。”云飞镜评价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陈萍儿昨天为什么会有机会诬陷我?”
云飞镜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眼神里闪动着冰冷的戏谑,看得舒哲心头发凉。尽管两人现在一站一坐,在高度上明明是云飞镜矮了舒哲半个身位,然而舒哲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力。
“她、她……”
没等舒哲把话编圆,云飞镜就再次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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