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成毫不犹豫掏出枪,一言不发冲着来人的心口就开了一枪。
他心狠老辣,深知道这种时候必须掌握主动权。
果然,枪声镇压了所有非议和怒吼,众人还没有彻底爆发的怒意就像被兜头一盆凉水泼下,瞬间凝固无声。
“诸位,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周宗成环视四周,用看似和煦诚恳的语气说:“不瞒大家,其实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上面的陵墓不过是个幌子,这里才是真正的大墓,这是帝陵,这是始皇帝的帝陵,是世上最有价值的也最不可思议的墓葬,里面藏着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甚至是长生的秘密。”
当听到奇珍异宝的时候,众人还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是当听见“长生”两个字时,场面顿时微微骚动。
始皇帝追求长生,甚至派过三千童男童女去往海上寻仙山仙境寻找长生不老药,这早已是历史上耳熟能详的典故。
但是从来没有人认为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
周宗成以绝对肯定的口吻,瞬间在所有人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他看着众人眼中渐渐升起的猜疑和贪婪,微不可察的满意颔首,遥遥指着墓道的深处,用激烈而蛊惑性的声音:“那里,就在那里,始皇帝在沉睡着,只要我们拿到长生药,我们也可以像他一样,永生享受无尽的财富!”
有人按捺不住开口:“万一你是骗我们的,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需要证明。”周宗成举了举枪,又指着自己身后真枪贺弹的雇佣兵们:“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前面是财富和长生,后面是枪口和死亡,该怎么做,我相信你们都知道。”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众人果然被他震住,他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着商量,在雇佣兵们冷冰冰的注视下,终于硬着头皮服软:“周当家,我们听您,但您可不能再坑我们。”
周宗成微笑着说:“这怎么会,大家通力合作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他不需要管这些人心里真正在想什么,恨他也好,想跑也好,贪图长生药也好,无所谓,他们只需要屈服着跟着乖乖往前走,完成祭品的使命,为他们开启帝陵墓室的大门,就足够了。
一番都各怀鬼胎的和谈之后,队伍重新恢复融洽,但是显然压抑的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霍风看着有些人身上被枝杈划伤的痕迹,那些棺材中的一部分按照阵法的规律被放入寄生树的枝杈,这些在毫无防备之下躺在枝杈旁边、又因为棺材在暗河中的翻滚而颠簸挪动从而被枝杈划伤…
这一切都被算计的很准,甚至连周宗成放纵隐瞒的态度都在加速这个队伍陷入混乱和死亡的过程。
霍风垂下眼,牵着殷宸的手跟上队伍,缓缓远离暗河向墓道中走去。
总有人猜测,坐拥四海一统九州的千古帝王,他的陵墓该是用黄金和玉石铺地,用宝石绘制壁画,堆砌满世间的奇珍异宝。
就像史记中记载的,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人鱼烛膏千年不灭。
西都的始皇陵是怎样的,他们不知道,但是这里不是的。
他们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简单的、朴素的,冷色的砖石,青色的青铜,只有上面偶尔看见的,那黑色的造型霸烈的装饰和花纹,那绝无仅有的规格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真真正正是走在通往那位伟大帝王陵墓的路上。
他们走了很久,在幽邃的甬道里几乎模糊了时间,当众人都露出极致不耐的神情,当队伍里再三发生激烈的争执的时候,面前的墓道终于抵达了尽头,隐约的光从洞口透进来。
最前面的人眼睛一亮,快跑着冲出去,却骤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用力甩着手臂想站稳身体:“悬崖!这里怎么有悬崖!”
后面急躁往前的人来不及停步,拥挤着叫骂着。
“停!不能再往前了。”
“后退!后退!”
“别再推我——不——救我!救我!”
终于在拥挤中,最前面站在边缘的人无法保持平衡,生生跌落下去,凄厉的惨叫拉长了几乎撕裂人的耳膜,刺耳的回音伴随着沉闷的重物坠地声,才缓缓消散。
惊魂未定的众人却来不及多看那个掉下去的倒霉蛋的身影。
他们呆滞地望着下面,场面一片死寂,好半响才有人颤颤开口:“这…这是什么?”
殷宸和霍风也走出墓道,他们沿着边沿往侧面走,站在悬崖旁边,面前豁然开朗,终于看见了这里的全貌。
殷宸怔怔望着眼前的景象。
见过西都兵马俑吗?
这是一片,比那里更大、更壮阔、更幽深的深坑,里面静静站着无数黑漆漆的人影。
他们,不,是它们,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挺拔的脊梁,高大的身形,披着铠甲握着重剑,旁边是一头头高昂的战马。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在这连风都死寂的地方,以凛冽又威严的军姿,沉睡着,守护着,一望望不到边际。
“这是…”她喃喃着:“真正的,兵马俑。”
第148章 冷沉大佬(十四)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眼前的万人兵马俑坑,惊骇的几近失语。
他们走过各种各样的陵墓, 其中王侯墓甚至帝陵也不是没走过, 几乎每座陵墓里都有活物殉葬, 古代的墓主人们相信这些人俑马俑可以在死后继续服务于他们, 为他们镇守陵墓的安宁,多的多少的少, 但是他们从不曾见过, 甚至根本不敢想象竟然有人能用这么多活人将士为自己陪葬。
殷宸走到崖边,她下面正对着的,就是最前排一位骑在战马上挥舞长剑的将军,它和战马通体被青铜铠甲包裹, 她甚至能从面盔的缝隙中看清它的神情, 双目紧闭, 面目坚毅而平和, 没有丝毫她想象中的狰狞怨气。
“他们是自愿的。”
她听见身后霍风淡淡的、近乎叹息的声音:“他们是自愿为君主守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