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想好怎么遮掩过去,付文浩又开口了,“你怎么不去打针?发烧很难受的。”
徐忠一直勉强忍着,没痊愈的情况下贸然停了针,各种症状都有所反复,异常的体温烧的他身上没什么力气,肌肉骨骼酸痛,嗓子也疼的厉害,伴着胸口里细密的刺痛感,虽然算不上剧烈,但一刻不停的持续着,没有缓和的时间,很是磨人。
“舅舅只是有点累,没事。”徐忠想了想,耐下心哄他,“浩浩跟我玩个游戏吧。”
小朋友一听到游戏就兴奋,“好啊,什么游戏?”
“你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我保证明天醒来病就好了。谁做不到就必须答应另外一个人一个要求,怎么样?”
付文浩眨了眨眼,满脸不可置信,“舅舅明天真的能好?”
“真的,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徐忠故作轻松地笑道。
晚上还有最隆重的年夜饭,他们这顿午餐相比较而言就没那么讲究了,简单几个菜上桌,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就开饭了。
“今年您二老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是徐家一大喜事。”徐忠的姐姐徐秉心像极了母亲,伶俐又不讨人嫌。做饭的时候她主动亲近宋以岚,犹如春风拂面的性格让人倍感温暖。
“虽然迟了点,但能带回岚岚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我也就原谅你了。”阮正芝把菜往宋以岚面前推。
“妈妈像舅舅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四岁了。”付文浩啃着半个鸡腿,啃得满脸都油乎乎的,心里倒不糊涂。
“就你聪明。”徐忠唯一能这样驳斥的也就只有小外甥了。
“舅妈,舅舅他凶我。”付文浩心眼很足,转头就去向宋以岚求救。
……
宋以岚几乎毫不费力地融入了这个家里,又或者说,早在她飞机落地之前,这个家庭就对她敞开了怀抱。
因为徐忠的努力,他向她承诺过,家里不会有任何人为难她。
吃过午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往年春晚精彩集锦的重播。
付文浩搂着徐忠的脖子,神神秘秘地趴在他耳边说,“我的新年愿望是一把枪,舅舅送我好不好?”
虽说是耳语,但他似乎还并不懂得把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连坐在一边的徐秉心都听见了。
“又要枪,我们在家不是商量好了么,等你长大了才能打枪。”徐秉心知道弟弟的经历和心结,怕儿子这样提会更加影响他。
“给你准备好了,在我房间,自己去拿吧。”徐忠给他买好了玩具枪。
宋以岚看见他额头的一层薄汗,知道他又难受起来。她起身去拿了几个杯子,借着去清洗的名义去厨房化了颗药在徐忠的杯子里,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了杯水,一一端到客厅里。
徐忠看出她这样做的目的,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徐忠身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无意看了一眼,是宋以岚的手机。
宋以岚手上有水,料到这个时间打过来无非是些祝福的年话,“是我哥,你接吧。”
宋以岚到这个家以来,这个电话是第一个关于她家的讯息,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药效发挥的没那么快,徐忠到这一刻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的样子,消磨的全是意志力。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听起来更加精神一些,按下了接听。
客厅并不大,在座的人又都因为这个电话的缘故放下了手上的动作,于是电话里的声音轻而易举传了出来。
“以岚,我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扰你,但是妈出事了。”
平地惊雷的一句话,使得周围更加如死寂一般地沉默,窗外越来越热闹的爆竹声显得尤为刺耳。
徐忠眼前一恍,抓着手机问道,“出什么事了?”
手机那头响起一个并不清晰的声音,“谁是病人家属?”紧接着,是宋以峰微微颤抖的回答,“我是。”
过了半分钟,电话里的声音重新传过来,“喂…”
这边的手机被换到宋以岚手里,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捏的指骨发白,“你说,出什么事了?”
“妈今天照例去江边祭奠爸,从桥上掉下去了,现在在抢救,情况很不好。”
徐忠开车行驶在去往御城的高速公路上,放了一些阮正芝常听的轻音乐,时不时用余光去看宋以岚的状态。
她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目光定在正前方的某一点,像在沉思什么。
“忠哥。”沉默中,宋以岚低低地开了口,“叔叔阿姨一定很失望吧,好不容易全家团聚一次,又被我毁了。”
“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个,以后多得是机会。”徐忠把暖气开的更大了些,看到导航上显示距离还有接近四百公里,“把靠背放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你要保存精力。”
宋以岚摇了摇头,反而直起身子,又接着说道,“我家里的事结束以后,我们再回一次青港,把车开回去还给叔叔阿姨,我也能有机会再做一些弥补。”
除夕是春运最高峰的时段,从青港到御城的票已经全部售空,甚至连站票都停止销售,他们为了能及时赶过去,只好从家里开车往御城赶。
徐忠正想劝她不用过于在意这些,忽然意识到她说这些话其实是在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这一路上,宋以岚几乎只有沉默,更没有提关于这场意外的任何话题,她不愿意谈,是因为连自己都没有准备好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李兰珍和她的母女关系实在太过特殊,即便宋以岚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善远远少于恶,但终究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宋以岚作为女儿,先天就带着母亲对她名为养育的恩情,现在恩情尚未报完,关系破冰也还遥遥无期,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们之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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