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看出她是怕自己背关在这里心情更闷,特意找来点乐趣,不想坏了她的好意,就慢悠悠地陪她下着。
他没想真的进攻,左一步右一步地兜着圈子,期间被她吞了一车一马,也不当回事。
时间静悄悄地走,他们还真的从这前所未有的棋法中找到点乐子。
“听说最近外面很热闹。”徐忠默不作声地忍着胸口的刺痛,佯装想了一会儿,走棋。
“是很热闹,在煽动群众这方面,alan是真正的高手。”宋以岚一笑。
“你这一步棋走得很好。”他眼睛在宋以岚身上,根本没看棋盘。
“虚伪。”她气他夸得敷衍。
“从方彦这个名字上挖出这么多东西,配合鹿爷的证据一起打回去。称不上一步好棋?”他喘了口气,绵长地呼了出来。
一听他聊起外面的案子,宋以岚也从棋局上收了思绪,神神秘秘地说,“我还有更好的一步棋。”
徐忠习惯性牵起她的手,拇指打着圈抚摸她的手背,“说来听听。”
“何氏的子公司,就是何子杨负责的那个,与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境外账户有着大笔金钱往来。我怀疑他有直接接触烈虎的机会,如果是这样的话,资金非常有可能用于伪造你和烈虎的信件往来。”
徐忠手上一停,眼神里有些错愕。
他的女人,远比他想象得更坚强百倍。在这个涉及军方,所有消息对她透明度甚低的案子里,她却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大浪中为他点起一座灯塔。
“等我整理相关的证据转交谭将军,信件往来的证据也是重要的一环,你等我把它推翻。”
她满意地看着徐忠的表情,“从前都是你在为我付出,何子杨的事,我妈的事,包括我哥的事。但是你得知道,我愿意为你付出的心一点不少,我能为你做的事也远不止眼下安静的陪伴。”
那一瞬间,徐忠看着宋以岚的眼睛,有好几种词在他脑海里滚动着。情绪从不同的支流汇成一股,一起涌进他心里。
窒息感随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在加剧,他费力地换了口气,却不愿移开目光。
宋以岚回望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任凭万千种感情在目光中相撞。
看着看着,她眼里涌出些温热的液体。说不出来由,只知道心里又酸又喜的。
抹了抹眼角,再仔细看过去,终于察觉他头上的细汗,眼泪当时就吓了回去。
“忠哥!你怎么样?”宋以岚按下呼叫器,坐过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子弹移位,感染发炎,他这样的情况时常发生,有时候一天内就会出现好几次。再怎么意志坚强的人,也受不住这样无休无止的疼痛。
他疼得呼吸困难,一只手扯着领子,明知道她担心,却实在分不出力气回答她,只能尽力压抑着更深的痛苦,不想全部表现出来。
宋以岚抱住他发抖的身体,说不出别的话。
她抱着他,直到魏哲峰来了也没松开。
他在她怀里挨了两针,生生熬了一个多小时,才收回些控制力。
“好点没?”宋以岚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放松。
徐忠嗯了一声,用更深的呼吸抵消着极度缺氧的感觉。
“忠哥。”宋以岚精神一松,更多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涌,不受控制似的,全落在他身上,湿了一小片肩头。“做手术吧。”
这些天徐忠有多辛苦她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恨自己找不到更多能帮他的线索,不忍去碰他心底的那几个担忧。
但如今,她有了新的筹码,也有了与证据链抗衡的决心。
“案子会了结,真相会还你清白,你也会好好地活着。”她声音哽咽,几度说不下去,“你信我,像我信你一样信我,把外面的事交给我,去做手术吧,行吗?”
本该是漫长的忍痛过程,却因为她的这番话强行打断了。
徐忠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冰凉的手盖在她发红的眼睛上,像是看不得那双眼里半点悲伤的情绪。
“我答应你。”他最后说了这句。
手术被安排在第三天的上午。
宋以岚为了让徐忠更加安心地手术,见缝插针地查何氏的项目,最终把与俄罗斯的交易细节翻了出来。与此同时,从何氏寄出的传真样本记录也被alan的人找到,上面赫然写着落款徐忠的交易信件。
她在手术前整理好这一切,转交给谭宗南,然后开始全身心地陪着徐忠。
病情紧急是真的,她日日看徐忠熬得辛苦,盼着他早点手术。但手术的风险也是真的,真到了这一刻,谁也做不到坦然地面对生死。
她在病房里加了张看护床,开始二十四小时待在徐忠身边。
到手术前那天晚上,他们按照魏哲峰的要求早早就熄灯躺下。
宋以岚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脑子的思绪全在飘着,一会儿想起手术可能的结果,一会儿跳到曾文成的背叛,一会儿又飘落到眼前,等最后这个坎过去,她就可以和徐忠领证结婚……
大红色的结婚证,一定很好看。
门窗都关着,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空气流动都暂停了,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她想掏手机看看时间,又怕屏幕太亮会影响徐忠睡觉,忍住了。
寂静中,有任何一点声响都格外明显。
她听见徐忠的呼吸声有些变了,心里那根最敏感的弦瞬间绷紧,蹭地从床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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