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峰皱眉,“谁准你走了?有什么事,我给你去办,你且在此地养伤。”
“是尊者。”
“万山?”祁峰皱眉。
“尊者……埋骨山中,当日那个断崖左近,附近有怪石古木,挺好认。”
“夕儿……”祁峰被顾夕这句话震动,遍寻不见的万山,死在山中?怎么死的?他霍地看向顾夕,顾夕满面悲凉。
祁峰全明白了,这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形,他长长叹息,“好,尊者的后事,我来办。不过夕儿不能走。”
“兄长,夕儿一身罪业,倾满天瑞雪,也洗不净,洗不净。”顾夕摇头,“这样的我……”顾夕说不下去。
祁峰眉头紧皱,却也知道短时间无法劝慰,只得退了一步,“那先回你先生那里去也成。”
顾夕摇头,“不,不回先生那里。”
祁峰没有对付这样执拗的弟弟的经验,他看着顾夕一边说一边往帐门去,心里发急,几步上前,去拉顾夕。
顾夕伤重,行动自然没他快。祁峰竟一招得手。两人都是一愣。
“你……”祁峰手上加力,制止了顾夕的挣扎。顾夕的腕子瘦瘦的,一小把。脉息就在祁峰的指端轻轻搏动,空荡无力。祁峰惊得睁大眼睛,他终于明白为何赵熙苏醒得那样顺利。他抬手按住弟弟肩,“夕儿,留下吧。过去的事情,犹不可追,陛下醒来了,夕儿不若就以此刻为重生,抛却羁绊可好?”
顾夕微微闭目。心中有声音大声喊着,想留下,很想留下。这念头,从见到赵熙那一刻,便一直疯狂地滋生。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抗拒这个妄念。
纵使千万个不想离开,却也有一个理由叫必须离开。他这一身罪业,实在无法厚颜在陛下和兄长的荫蔽下,苟且偷安。
顾夕咬牙道,“夕儿会照顾好自己,兄长安心。”
祁峰并不松手,深拧着眉头道,“外面冰天雪地,百里荒无人烟……难道你是打算留给我们一副冻骨为念想吗?夕儿,我身子大损,恐怕寿数不继。我……去后,总要有人陪她……我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夕儿你。”
顾夕抬目涩涩笑了笑,“这草原是夕儿闯进来的,自然也闯得出去,燕祁人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哪里就成了死亡之地?再说寿数一事,不走到最后一天,有谁知道该在哪一天撒手而去?兄长未免太过伤感。何况,陛下……她自有自己的主张,不该再有人左右她了。”
祁峰愣了愣。果然是爱之深便情乱。当初顾铭则是这样,现在他也是这样,都是在用赵熙最不喜欢的方式爱着她。倒是顾夕,知她甚深。
两人默然相对半晌,顾夕后撤一步,示意祁峰放开他。
祁峰哪肯放手,拉住顾夕,“走也不急在一时。她已经醒来,你纵使要走,也是要见一面,把话说清楚,来去都要明明白白的。”
见了真人,还能走吗?顾夕使劲往后挣动。
祁峰拉住他,用上了内力,顾夕急切间挣不脱。
祁峰也不敢用太大力气,怕再弄伤他,一边拉他一边迂回道,“夕儿,若你执意不留在这儿,我派人送你回王庭,母亲盼你盼得头发都白了。让她替你调养身子,我才放心。”
“你……”顾夕跺脚。就知道被他拦下,再走脱是千难万难。顾夕决绝地咬紧唇,骈指而动。
“咦?”祁峰没料他好好说着话,会突然动手,精妙的攻剑式,万道剑影,在眼前展开。急切间他也不及招架,只得向后撤了半步。
顾夕一招得手,抽回手腕,内息翻涌,唇角带红,脸色煞白得几乎透明。
祁峰气急,“胡闹。一点内力也没了,还敢和我动手?就这样能闯出去?”
顾夕咬着唇,不让这一口血喷出来。
电光火石间,祁峰眼前一瞬,才看清顾夕手指间不知何时夹了一枚药丸,不由变色低喝,“拿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