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王庭近百万军士,已经被重新整编,层层兵长直至将军,都只认陛下,不认别人。”
祁峰说得平实,却让赵熙动容。他成功收拢全国兵力为已用,中央集权,军事集权,这可真是铁腕的帝君。她在南华做的事,他在燕祁也做到了。
“二十五万边军,是燕祁最善战的兵力,从来只认兵符,守卫的是国不是君。所以臣侍要收编为我祁峰的兵,必须行历代先皇未行过之举。”
赵熙感受到祁峰的英气外溢,年轻的帝君果然敢想敢做,却又极符合他的个性。
“阿峰要一个兵堡一个兵堡地集结,亲自把兵士们带出草原,返回王庭?”
祁峰眸中有光采绽放,他坚定地点头,“对,回到王庭,臣侍还要改兵制,结束边军常年无法返乡的弊制。”
赵熙点头。祁峰整顿了王庭后,要亲自收伏边军,将这些战场上刀头舔血的汉子们归为已用啊。赵熙也终于见识了燕兴帝真正的谋略和霸气。
她颇感叹,却又不得不忧虑,这小子太过决绝和自信,能用兵符自然好过他赤手空拳地来草原,万一有不臣之徒非要兵符,他还能大开杀戒?
说起来兵符那东西,能见过的人可能不少,但又有谁能像古玩店老板似的,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丢了半块就照着剩下那半块造一个不就得了?赵熙手中也有华国的兵符,用的时候都是盒子里捧来捧去,没有一个将军真的仔细看是真是假的。
当然她的是真的,不过她也不喜欢用。她不是先帝心仪的储君,心里自然对这些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分外厌恶。她更喜欢亲自下令调兵,军事集权,不是体现在祖宗成法上。在这一点上,她能够理解并且也支持祁峰。
赵熙心里想顺了,面上却更沉,这小子的性子,还真得板板。王庭政敌繁多,他怎么就这么笃定,这么自信?兵符不愿用自然可以不拿出来,但造块假的放着,以备不时之需,这才是稳妥的。
赵熙用手点他,“你就狂吧。”
祁峰缩了下,默认了这个评语。
“明天便差人到药王庄去,把庄里庄外都搜一遍。”赵熙道,“再差人到山里寻万山埋尸处,刨出来搜搜身。喔,方圆范围也把土翻起来。”
“……是。”祁峰挺不情愿。
赵熙一下子立起眼睛,“说你狂妄,还真就无法无天无祖宗了?没有真的,也造个假的,虽然皇位是篡来的,但至少行权正常些。”
这话说得露骨,祁峰红了脸,却是有些不服气。
赵熙抖抖马鞭,“对,朕的帝位也是篡来的。”
不是先帝诏书钦定,都是篡权。赵熙豪气笑道,“怎么样,咱二人是不是很相配?”
祁峰用力点头。
赵熙站起来,弯折皮鞭,哼道,“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咱二人还是不同的。我为妻主,你为侍君,这就是差别。所以,你做的事,我必须掌控,过格了,做错了,欺瞒了,在赵家都是大错,要受罚的。”
祁峰心道,是,咱俩就是这一点不一样,你便要一生压伏我。打吧,打吧,快打吧。相比鞭子,他更怕长跪,真是忍不了这零零碎碎的折腾。
晾了半晌,祁峰已经感觉不到羞涩,他解脱地伏下身,赵熙一鞭子挟风下来,抽在一边臀峰。
祁峰颤了一下,心里却大大松口气。鞭子递次抽下来,他忍着痛,轻轻喘息。打了十几下,鞭势一转,就扫到了大腿。
那里打着很疼,祁峰猛地颤了一下。鞭势一缓,祁峰敏感地抬目看了看执刑的人。他的妻主举着鞭子有些走神。
该是想到别院了吧,祁峰也开始走神。
赵熙先回过神,一鞭抽得他几乎叫出声,“华国有能工巧匠,供大内秘用,你那块牌子不几日就能做成。你拿着他沿路收伏边军,底气也足些。”
“嗯。”祁峰饶是硬气,也疼得汗如雨下,他让步道,“好,我拿着。”
口上服了,心里是否还在抗拒?赵熙狠狠抽了一鞭,看着光洁的背上又因这一鞭渗出一层的冷汗,“这一鞭是要你记住了,若是遇乱兵伤了你的龙体,朕有本事带你回南华,圈禁宫中。再派节度使接管你的王庭。”
祁峰咬唇。
“不要当朕是说笑,你既为帝君,行事必须收敛性情,任意胡为,以身犯险,若有闪失,你就做好一辈子关在后宫的准备吧。”
“是。”最后一句,以非常重的一鞭结束。祁峰几乎扑倒在地上。
鞭停,两人都微微气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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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过了,训过了也把话说明白了,赵熙瞧着祁峰是真的跪不住了,于是扶他起身。
祁峰咬紧牙,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板,一寸一寸沉下身子。
“啊……”祁峰嘶嘶地吸着凉气儿,额上的冷汗淌成了小河。
赵熙看不下去,单腿蹦着绕到他身侧来扶。祁峰赶紧阻她,“别,看伤了腿。”
“顾着你自己吧。”赵熙弯腰扶着她疼得红了眼圈的中宫。
祁峰硬是咬牙起了身。两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到软榻边。
赵熙也累出了汗,她借着祁峰的力坐在榻上,微微喘息。
“上来,我瞧瞧你的伤。”赵熙拍拍身边位置。祁峰无法,只得侧身卧上榻来。
赵熙看见他的膝,两膝又红又肿,臀腿上鞭痕都僵肿着。她转身向榻边小桌上去够她用的药膏,祁峰却是急着看她的脚伤。
两人一同去够药。赵熙先够到药,转身将倾身过来的祁峰搂住。祁峰的身子有些冰,揽在怀里,感觉踏实又清新。
“既是夫妻,便该相互扶助。”她揽着祁峰,“决断前想想自己也是有妻有家的人,家国责任在肩便要选择最是稳妥的方法,而不是时时都用命去拼。”
祁峰回揽住她,感受着赵熙的微乱的心跳,也是心潮难平,“陛下说得对,臣侍自幼独居,万事都是自己拿主意,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祁峰有些哽,却是含笑抬目看着她,眸中全是晶莹,“以后当用心,定不再让吾妻悬心。”
赵熙含笑点头。经过这么多波折,他们才算是彼此认清了身份吧。
祁峰长长舒了口气,安心地绽出笑意。膝上开始清清凉凉,是赵熙在给他上了药。
他侧卧着,轻轻手伸托起赵熙的伤脚。他小心地拆开纱布,给她重新上了药,又细心地包好。
赵熙翘起唇角,恬静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