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翊没有改口,一直都说没有人,是他自己意外受的伤。
宋老夫人肃着脸,说:“你莫唬我老婆子。你当你祖母是那没见过风浪的深宅老妇,一点儿事情就能吓坏了?你也把你祖母想得太不中用了!”
宋谨翊很无奈,想了想,苦笑道:“父子相残,不是件悦耳的事,您听了也只会烦心。我目前还应付得过来,您就不要操心了。”
“这事换到别人身上,我或许还会吃一惊……”宋老夫人说着,声音有些颤,“可是如果是他做出这等无视父子亲情的孽事,我不会惊讶。”
宋谨翊神情也很沉重,“祖母……”
宋老夫人眼角泌出一滴泪,闭着眼,上身都摇晃不稳。宋谨翊惊得起身去扶,廖氏和兰芝先扶住了她。
宋老夫人仿佛一瞬便苍老了些许,轻摇头,“他可是看他弟弟不顺眼,一时嫉妒就能痛下杀手,狠心绝情的孽障啊!”
廖氏也抹眼泪,哽咽:“娘,别说了……”
宋老夫人长叹气,紧紧握住宋谨翊的手,“你且放心,有祖母在,他奈何不了你。你现在初入官场,根基不稳。虽然有你舅舅可以照应着你,但到底隔得远了些。若能有个权势稳固的岳丈家,将来,他就更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如今的内阁次辅陈通河是宋老夫人的娘家侄子,但陈通河官场沉浮多年,凡事明哲保身,不会尽心保护宋谨翊。
他与冯崇源一向政见不合,又怎么会愿意和冯崇源一党的宋兴涛做亲家?他当日选婿,连想都没想过宋谨翊。
宋谨翊坦然笑道:“祖母疼爱孙儿,孙儿今天拥有的一切,都多亏了祖母。只是孙儿已经长大,应该学会独当一面,而不是一味躲在祖母或者倚仗未来岳丈家苟活。
“我苦学多日,如今也勉强能算文武双全。既已考中进士,接下来的路肯定要我自己走,我也自信能不叫祖母失望。还请祖母尽管放心,孙儿不会坐以待毙,任由他人摆布。”
宋老夫人攥着他的手,望着宋谨翊脸上温暖却坚定的微笑,大为感动,只是一个劲儿点头,说不出话。
却说温裕侯府对婚事不再积极,纳采礼一推再推,至今两家都还没交换婚书。
眼见着八月骆文熙就要启程了,婚事还这么吊着,韩氏就心头起火。再加上天气炎热,窗外知了吱吱唧唧聒噪个没完,那火气就烧得更旺了。
她简直要忍不住直接派人把这九十六抬聘礼强塞进侯府大门去,也不管什么准新娘身子舒服不舒服的借口了。
偏偏这个时候,骆宗哲居然跑去温裕侯府,对林振悟说,骆家出尔反尔在先,做事太不厚道,还闹出了人命。还请千万不必因为和他的交情而忍气吞声,如果想退婚,也是可以的,他会帮忙劝说。
“这事藕断丝连,且传得风言风语,影响太不好。是我们骆家有愧……这门婚事本就定得仓促,欠考虑。”
与其这样僵持下去,两边越来越不好看,不如各自撒开手。
韩氏一听下人的禀报,当场眼前一黑,气得差点儿厥过去。
骆宗哲不帮忙劝和也就算了,居然还去拖后腿!而且他这么一说,等于是向温裕侯府证实了那些传言,把骆家的底都给掀了!
韩氏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心等骆宗覃回来与他商量对策,顺便把骆宗哲干的好事好好向骆宗覃说道说道!
却在这日午后,宫里传来皇后懿旨,要骆尹苒于叁日后入坤宁宫觐见。
跪地听完旨意宣读,骆家人谢恩起身。
韩氏招待传旨的公公去花厅喝茶。骆尹苒则茫然抬起头,指着自己,“我?只有我一个人?……母亲和嫂嫂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