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你只要往前一步，我便直接跳了。”
厉深退后一步，嗓音颤抖：“唐易，我不逼你，你回来，别做傻事。”
“囚深渊之底，受敌人之辱，我时时刻刻恨不能死了。”
以前他爱她，她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心上，他真切地爱她。
而现在，她什么也不是。
没有爱，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唐易耳膜一痛，耳边呼啸的风声消失不见，她就像是困在一方小小的黑暗，彻底听不到厉深在说什么。
她听不到了，很快也看不到了。
再过几天，也许她无法言语，最后一丝五识灵魂消散，就那么消失在天地间。
可是，厉深不会给她时间了。
厉深紧咬着牙，眼眶似是充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靠，煞气斩断了他一缕发丝：
“你回来，我再也不碰你。”
“你敢自杀，我就让你后悔产生这样的念头！”
唐易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平静地看着厉深，“那日国师大人来找你，我没有昏迷，我全都听到了。你说要亲自手刃我，我知道，你便要杀我了。”
“可是我不想死在你手上。”
唐易笑得苍白，笑得凛然。
即便是伤痕累累，她依旧是那个内心炙热，从不妥协，铮铮傲骨的唐易。
事实上，她比谁都心高气傲。
“摇尾乞怜，谄媚迎合，苟全性命，不是我唐易。”
“自己死，是我仅剩的尊严。”
厉深喉间一哽，“我从没想要杀你！”
“不许跳，不许跳！！”
噬骨链轻微的碰撞着，她一寸一寸往后挪着，脚跟快要悬空。
她遥遥看着厉深，神色空寂，就像是看着无尽的虚空。
“仙界、魔界……本就深受战争之苦，我在锁魂堂牢狱生不如死的时候，常常在想，我父母做错了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他们就要死？为什么我就要死？”
“别说了！你回来！”
“我更恨魔界，我在魔界这些年兢兢业业，我做过的所有事情都被抹杀，我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我不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我与魔界不共戴天。”
“我更恨的是，就连你，也恨我入骨。你不爱了，你清醒了，你恨我，你是魔界君主，自然能待我如囚徒。”
厉深看着她被煞气割出无数的血痕，几乎发狂，“小易，小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哽咽出声，又恨又痛：
“我爱你……我爱你，小易，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不想……”
唐易低喃，打断了厉深的话：“忘了我吧，不要再痛苦了……”
唐易终于看向厉深，眼眸深处，是一片混沌的黑。
“厉深，你记得，我恨你，恨魔界，更恨我只能杀你一次。”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欺骗……就连今天，也是在骗你，利用你。”
“当你复生的时候，我想再杀你一次，可是我已经变成废人，我杀不了你。”
厉深的声音扬起来，痛苦不堪，“不要再说了！”
她释然地笑了，“所以，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以后，找个真正喜欢你的人，一个心思纯粹的人，好好地度过一生吧。”
混沌裂缝有似黒似白的烟雾在飘过，吞噬着遇到的一切，她已经被割成了血人。
唐易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脚踝上的噬骨链让她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后移动。
厉深向着唐易飞来。
他眼眶充血，“——不！”
隔着漫长的时光与无尽的难言，隔着家仇离恨与恨意滔天，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
唐易耳边在嗡鸣，眼前是一片虚幻的黑暗。
她听不到，她也看不到。
在魂飞魄散前，她终于说了想对厉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