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短短两日间,唐糖均与钱茜茹黏在一起。
母女二人吃饭在一起,修炼在一起,睡觉也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彼此的亲昵感更胜从前,仿佛回到了唐糖幼年之时,对母亲还满心依赖的时刻。
而云寒与容御,全程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们母女的相处,不去参与,也不去干涉。
辽阔的大海边缘,金黄的沙滩之上,一座精致的凉亭正立于此地。
凉亭外,欢快的母女二人正幼稚地在一起玩沙子,凉亭内,两位沉默无言的男子则在烹茶品茗,倒也各自有各自的乐子。
一盏茶尽,容御突然出言道:“多谢宗主对内子的点醒之恩。”
“无妨,她乃是糖宝的母亲。”云寒端起一杯清茶,一边细嗅茶香,一边淡淡回道。
又是一阵无言的寂静,随即还是容御率先打破沉默。
“不论如何,此谢礼,还望宗主收下。”一个精致的木盒被推到了云寒面前。
云寒拧眉,回绝道:“寒之所为,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实当不得如此大礼。”
云寒心知,即便没有他插手,早已看出钱茜茹状态不对的容御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旁人的特地提醒,总比不过自己领悟来得好,故而容御才会特地邀他前来,利用他与唐糖之前的师徒情深,刺激起钱茜茹的心魔,从而达到侧面警醒之效。
若是换作旁人,胆敢如此算计他,早被云寒一剑送去冥界轮回了,只是因为对方是唐糖的母亲,故而他才有所忍让。
但对于真正的罪魁祸首容御,云寒由始至终都给不出个好脸。
容御也自知自己此为不道德,这才会特地准备了赔罪礼。
不过他也料定了云寒不会收下自己的赔罪,故而这份礼物其实并非是给云寒的。
“宗主误会了,此谢礼并非给你,而是要请你代为转交给糖宝。”
未免云寒不收,容御还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御要谢糖宝如此懂事地接纳我,成全了我与茹儿之事,故而才特地备此薄礼,想赠给她,聊表心意。”
有时候,家长之间的送礼,并不需要赠送到家长自己身上。
只要搬出双方的孩子,哪怕礼物并非落在家长身上,可人家家长也依旧会乐呵呵地收下礼物,且还领你的情。
对于容御,云寒是不可能乐呵得起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收下礼物,并表示会转交到唐糖的身上。
这边,凉亭内的两个男人完成了一庄赠礼,另一头,唐糖则开心地与娘亲一起,用沙子堆砌出了一个个小元宝。
“娘亲你看!”又成功地堆砌出了一个小元宝,唐糖献宝似地想与母亲分享自己的喜悦。
“好漂亮的小元宝,糖宝真棒!”钱茜茹捧场地拍手夸赞,随即又疑惑地问道:“糖宝为何那么喜欢堆元宝?”
“因为元宝是钱呀!”唐糖回答得理所当然,钱茜茹却听得眼皮一跳。
“糖宝很喜欢钱吗?”她试探地问。
“是呀!糖宝最喜欢钱了!”唐糖开心地大声宣告,随即奇怪地抬头看向钱茜茹,疑惑道:“娘亲不喜欢吗?可是不是娘亲教糖宝,要抓紧手里的钱的吗?”
似乎为了作证自己的话,她还脆生生地将钱茜茹从前所教导的她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只有钱,才不会跑,也不会背叛你。”
唐糖每念一个字,钱茜茹的脸色便越发惨白了一份,直至最后,她脸上的血色已然尽数退尽。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猛然惊觉,当初还是一个深闺怨妇的自己,究竟给女儿灌输了一些怎样的念头!
可她现在该怎么办?
强令女儿忘记这一切,但唐糖已经大了,性子已基本定型,许多观念更是根深蒂固地深植于她脑海中,如何能一一拔除!
钱茜茹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透明的死胡同,只能眼睁睁地透过墙壁,看着女儿无知无觉地向着前头的荆棘深渊而去,却无力阻止。
她该怎么办?是她害了女儿!
“娘亲,娘亲,娘亲?娘亲!……”远远近近地,一道娇嫩的少女嗓音不断地回荡在钱茜茹耳边,一点点地将她从无边的深渊之中叫醒。
她恍然回神,随即才发现不仅唐糖,就连一旁凉亭内的容御与云寒都被惊动,齐齐赶到了她身边。
“糖宝……”钱茜茹张口低唤,出口的却是兽类低低的吼叫声。
她突然顿住声音,随即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显出了真身。
金黄的沙滩之上,骤然出现了一只体型庞大的貔貅神兽,若非容御及时出手布下障眼法,又下令禁止旁人靠近此地,恐怕钱茜茹就该引起一阵骚动了。
“呜呜……”糖宝……
钱茜茹尝试着想站起身,却发生自己不知为何,全身无力,只能倒在地上低声呜咽。
“娘亲!”唐糖被眼前一幕吓到,下意识地也兽化为一只不足人高的小貔貅,扑闪着小翅膀,蹦跳着来到母亲跟前,用自己的小脑袋亲昵地蹭着母亲的头颅。
“嗷呜?”娘亲怎么了?
“呜呜……”没事的,只是一点小意外。
钱茜茹安抚地抬起头,控制着力道,轻轻地回蹭女儿。
站在容御与云寒的视角上,他们所见的便是一大一小两只貔貅母女,正亲昵地依偎在一起,相互挨蹭,这场面温馨又感人,可惜并不能持续多久。
“茹儿。”容御上前一步,打破钱茜茹与女儿的温存时刻,“我们该走了。”
“呜呜……”再等等。
钱茜茹低吟一声,不舍地看着女儿。
她缓缓张嘴,从口中吐出一团灿金色的烈焰。
此烈焰一出现,整个沙滩周围的气温便急剧升高,甚至连底下的沙子都隐隐有些要液化的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