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半天,在这儿倒是和皇宫搭上线了。
长公主府的事情稍微查一查就知道,宁姑娘没有必要骗他。
那两条线索里的蛇和虫捋在一起,明晃晃地告诉他,皇宫里有人知晓南域蛊术,极有可能还是同一个人。
至于是谁……
王大人神色一凛,“看来真得进去一趟才是啊”
只是,王大人有些为难,“该怎么跟着这蛇进去呢?”
皇宫禁庭,也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啊,这可是毒蛇,叫宫人侍卫看见,一准儿抡着东西打死了。
宁莞在旁给他出主意,“要不然大人你揣袖子或衣襟里,捎着进去?”
王大人:“……不成!”
反应过大,何云柱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王大人尴尬地轻咳一声,说道:“我也不能在宫里随便走,带着进去也没用。”
这事儿现在也不能禀报上去,圣上肯定不会信的,别说给他通融了,估计得还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所以得另外想法子才成。
王大人苦恼地蹲在街边,思索片刻还是起身道:“时候不早,左右宫门也不许人进出了,我还是先送宁姑娘你回去吧,等明日再考虑这进里找人之事。”
是已经挺晚了,月亮隐进云层,长街晦暗不明,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几乎听不到其他什么声响。
宁莞点点头,笑道:“多谢大人了。”
回到家中,里头灯火还亮着,芸枝一直坐在屋里等她,见人平安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宁莞喝了杯温水,随后洗漱上床,一觉天亮。
清晨雾气朦胧,梨树枝头如拂了一层白色轻容,直到辰时太阳升起才慢慢散去。
朝政殿内,玄衣曛裳的皇帝重重摔下手里的奏折,也不用身边的吴公公高喊退朝,自己一巴掌拍在龙椅扶手,厉声道:“退朝退朝!一个两个的尽会嘴里嚷嚷,一件正事儿也办不成,能盼着你们做出个什么?”
殿中大臣垂绅正笏,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不用想下一句话肯定是“朕每天看见你们都得少活十年。”
果不其然,上头拂袖离开,丢下一句:“朕每天看见你们都得少活十年!”
整整一个早上,众臣已经麻木了,齐齐躬身道:“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王大人也跟着一拜,暗下嘀咕,陛下骂人不吐脏的本事又精进了,看看刚才被逮着的刑部尚书,两眼打迷糊,魂儿都快没了。
这谁顶得住啊……
王大人瞥向老神在在的郁太师和沈老太傅,还有表情淡淡的宣平侯,哦,还是有人顶得住的。
皇帝一走,朝政殿里的气氛霎时就热闹了起来,三五凑成群往外去,王大人稍稍落后些,扬起笑脸,“侯爷,侯爷……”
楚郢步子一顿,转过头,眸子微动了动,“何事?”
王大人两手拱在袖子里,干笑了两声,“是有点儿事,想请你帮个忙。”他有些忐忑地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
楚郢一面听他细说,一面出了朝政殿。
天际无云,湛蓝湛蓝的一片,正是大好的天色,他从石阶而下,在王大人的询问下点了点头。
…………
王大人过来的时候,宁莞正在磨药材,听到他说准备往宫里去,也没多想,收拾收拾带上七叶和蛊蛇,跟他一起上了马车。
路上问起这进宫是怎么个安排法,王大人回道:“侯爷挂了太子少傅的职,在宫里行事方便又与太子殿下万分熟稔,他在皇城门口等着,咱们一会儿跟着进去就是了。”
侯爷?太子少傅?
宁莞顿了顿,“是宣平侯?”
王大人连连点头,“对对对。”
宁莞皱眉,听着车声辚辚,斟酌道:“大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与宣平侯之间有些嫌隙。”
王大人很少关注京里那些小姐们之间的事儿,他听齐兄唤这位表小姐,原以为有些亲近关系,怎么得还有嫌隙呢??
王大人忙道:“不碍事,上回相国寺的事情侯爷也晓得,左右他不爱说话,你就当没他这个人就是了。”
“……”
宁莞揉了揉七叶的脑袋,到底没再多说什么,答应了王大人,她总不好现在反悔。
马车在离皇城约有一段的地方停下,很快有人掀起了帘子,光线一照进来,宁莞下意识抬了抬眼。
月白大氅,雪色里袍,腰缠锦带,白壁垂缨,正是宣平候。
宁莞很快收回了视线,闲闲瞥着马车一角,指尖梳理着七叶身上光滑柔软的皮毛。
王大人拱手做了个礼,楚郢颔首,转身坐在一侧。
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驶过一段,及至城门,他掀起车窗覆有的蜀香帘,守卫很快便放行让进。
楚郢正做着身子,落了落眼睑,凝视着离他不远处的一截广袖,上头绣的是落花扇。
马车内气氛过于安静凝滞,王大人到嘴的干笑都发不出来,他偷觑了一眼像是在半阖着眼养神,仪容齐整,湛然若神的宣平侯,曲着手指挠了挠鬓角。
说起来,侯爷什么时候去换了一身衣裳。
就在王大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北宫门,他还没动作,坐着的宣平侯已经起身,掀起帘子立在车板前,冲里淡淡道:“下车。”
宣平侯亲自给他撩帘子嘞,王大人简直受宠若惊,紧紧抓着自己腰间长锏,失声道:“侯爷太客气了,实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呢……”他真的有些承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