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衷皇帝见他一时不动,问道:“那是谁?”
楚郢答道:“南罗第一蛊师席非意的弟子,近几日席蛊师身体不适,白小公子便上此处来讨教学习。”
太上皇哎了一声,“是了,师家那师姐前些日子帮大理寺的王佑之查了个案子。能叫蛊圣的徒弟都上门来讨教,可见本事不小。”
命长就是好啊,想学多少就学多少。
听他一说,明衷皇帝也想起来了,他颔首,“走吧。”
马车绕出偏显清静的十四巷,慢慢驶入繁华热闹的长街,楚郢拄着剑,保持着一贯的沉默,明衷皇帝突然出声道:“悯之,以你看来宁女如何?”
楚郢应道:“好。”
太上皇坐在一侧,直了直身子,搭话道:“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冒出个好字。”
末了眼中含着些古怪,“不过……朕可听说了你们宣平侯府的不少事儿啊。”什么表哥表妹,什么雨天自荐,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明衷皇帝一眼扫过去,“朕与旁人说话的时候,你不出声儿插一句,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太上皇:“儿子错了。”
楚郢说道:“都是外人传说,当不得真。”
明衷皇帝未曾将这些流言蜚语的小事放在心上,亦不认为有什么可信之处,他音调沉缓,直言道:“悯之……”他顿了顿,“你道宁女可为朝廷所用否?”
楚郢反问道:“陛下缘何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朕也就是随口一问,毕竟……世间异者难得。”
前朝和盛皇帝为了一个晏商陆三往盛州苍露,足以见此。
话说到这里已然不须得楚郢再接话了,他便垂下眼帘,保持缄默,左右也就这一个月里的事,只等那个契机了。
马车内安寂无声,一时各有思量。
师老爷子是吃了晚饭才走的,宁莞送他出去,夜色笼罩,星辰渐显,檐下的灯笼拉下长长的人影。
目送马车远去,今日的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她回屋洗去一身疲乏,上床休息。
自这日之后,连着几天宁莞都甚是清闲,多在药房熬药或在卧房看书。
晏呈垣的伤恢复得不错,不用人搀着也能下地走动了,他惦记着府中祖母和母亲,趁着是个大好的晴朗天,找到了宁莞跟前来。
上回被芸枝拿了枕头砸了一通后,他便再没拐弯抹角地问东问西,而是直接将那些事儿托盘而出。
宁莞这才知道,蔚然竟还给她留了些东西传下来。
晏呈垣两手撑在窗边,说道:“宁姐姐,劳烦你同我去一趟族老那里,你把我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给她师姐的东西领了,我也好顺便去继承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的私产,嘿嘿嘿……”
宁莞自然点头,她确实也想看看师妹留下的东西。
既然说好,两人也不多耽误,收拾妥当后便直接出了门。
晏呈垣今日特穿的一身他最喜欢的亮紫色长袍,衬得人精神头很是不错,他靠在马车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已经开始琢磨起该怎么大快人心地搞掉晏三儿和郗溶后幸幸福福地过日子了。
却没想到,冤家路窄,也不用他回去找晏三儿算账,两方人就提前在晏家族老门前撞了个正着。
第46章
马车骤然停下, 晏呈垣也个没准备, 控制不住地往前一扑,幸得宁莞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是到地方了?”
宁莞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 转而掀开车帘子, 半支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片刻后轻轻咦了一声, 似笑非笑道:“你们族老这儿好生热闹啊。”
晏呈垣也往外探了探, 定睛一看, 瞬间变脸, 磨牙霍霍, “晏三儿!”
晏三将将和他娘晏二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衣裳都还没捋顺,不期然就听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心神微震, 一扭过头就和晏呈垣那冒着熊熊烈火的双眼对了正着。
他愣了愣,眉角不觉下压了压,下一刻又轻轻挑起, 勾唇道:“这不是四弟吗?好些日子没见是往哪里玩闹去了, 连家都不回不顾的,乐不思蜀啊。”
那副悠悠闲闲像是在唠家常的模样, 叫晏呈垣脑子里轰轰作响,他两手紧捏着车窗沿,青筋乍起,腾地起身, “狗东西!”
宁莞半倚在窗边,看着晏呈垣气势汹汹地冲下马车和他口中的晏三站在大门前对峙。
晏三是不紧不慢的,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四弟,你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哥哥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呢。”
这全然就是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晏呈垣那个气啊,只觉得自己伤口隐隐作痛,“我身上这一刀还在呢,你少在这里装相!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来得正好,我今日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晏三沉下声音,似略略诧异,“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四弟啊四弟,怎么尽数胡话呢?万事讲个证据,可别凭上下嘴皮子一碰来胡说八道。”
说着他伸手将人拨开,笑了两声,“算了,跟你说什么废话呢。让一让,让一让,别耽误事儿了,我这找族老有正事要办呢。”
言罢又向一边唤道:“曹家妹妹,快过来吧,早些领了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下的东西,也免得耽误事儿呢。”
晏呈垣愕然,转眼一看,就见晏二夫人身后走出一十六七岁模样的姑娘来,穿着鹅黄色的齐腰长裙,杏眸弯眉,细细看来,竟和那宁家姐姐的模样有个三四分相像。
宁莞看着那位曹姑娘轻扬了扬眉,放下窗帘一角,今日可要有意思了,她笑了笑,而外面的晏三明显心情不错,“四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师姐的后人,曹姑娘。”
晏呈垣定了定,立时反应过来,瞪了瞪眼,今日晏三儿这狗蛋也是为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半生私产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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