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莞告辞,往殿门外去。
兴平帝见她离开,身子往后一仰,背抵着龙椅,捏着暴雨的折子似在思量。
宁莞尚未绕过熏香缭绕的三足炉,便听得身后威严的话声,“国师肯传道受业,朕又岂有不应之理,先时所言,朕准了。”
宁莞便又转回来,面色还是淡淡的,说道:“多谢圣上。”
“朕会叫人布告张贴,公之各处,只是……”兴平帝皱眉问道:“国师打算招多少人,于何处办学,是交由礼部,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宁莞笑道:“既是办学,自不能只收个一两人来,全看资质了。”
“至于这主意还是我自己拿的好,也省得多添麻烦,只不过平日里也不可能全由我一人一天来教习占卜星象,旁的课程也需得夫子,诸多事宜怕也要礼部襄助。”
兴平帝点头,算是应下。
宁莞也满意了,又说了些话,才退出殿去,又到明衷皇帝那儿打了个报告。
她回到相辉殿时,郁兰莘还歪在椅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着书,姿态懒散,神色倦怠,如一只停在梧桐枝头,垂着尾羽低着冠的孔雀。
宁莞叫了她一声,问道:“离碧溪书院不远的地方,是有一个叫正安书院的空处吧。”
郁兰莘回道:“是有,怎么了?”
“既空着,就定在那处了。”宁莞在纸上写了两笔,“你下午走一趟户部,跟他们说一声。”
郁兰莘立时坐正,“什么?你要做什么?”
宁莞简单将事情跟她说了,郁兰莘眼睛一亮,“这么说以后你就是这院长了?”
宁莞看向她,“难不成你是?”
郁兰莘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我自然不是。”但这并不妨碍她出去神气。
宁莞不语,摇摇头,仔细琢磨着这日后规划。
有了事情做,她一整日也算充实,连带郁兰莘也兴致勃勃地说起正安书院各处的问题。
宁莞难得没有早退,过了点儿才放下笔,出宫回府去。
难得万事不愁,什么隐患都没了,她自是极为悠闲的。
去合淓斋买了些新的糕点,又到楼外楼包了新来大厨最拿手的荷叶烤鱼,还去保荣堂跟张大夫闲话了两句,一通下来,等到十四巷已经酉时过半,天际微暗。
她从马车上下来,就见自家府门前还停着一辆钿车,外头站着的侍女梳着小髻,茜色衣裳,宁莞隐约觉得有些印象,却也没认出来是哪个。
直到楚二夫人现身,她才恍然。
瞥过一眼,也不做理会,上了石阶往屋里去。
楚二夫人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早上来吃了芸枝的闭门羹,下午将将申时就过来等着,没想到宁莞到现在才回来,叫她生生等了一个多时辰。
又被这样漠然轻视,心里愈发气恼,快步跟上去。
浮悦浮仲支手拦住她,她只得叫道:“阿莞……”
宁莞入了门槛,看她道:“楚二夫人,你叫我什么?”
楚二夫人嘴皮子哆嗦了一下,想到被推下水的儿子,绷了绷脸,扯出一抹笑来,“国师,是国师,方才叫岔了嘴。我特意来找你,也是为着有事,你看……能否让我进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