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渊抬起手,学校门口的那扇生满了铁锈的小门就自动打开了,他又重新把手负在背后,抬脚往里走去。
叶渐离跟在他的身后,心里隐约升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忍不住又再次出声:“谢先生……”
谢沉渊没有理睬他,而是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叶渐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大衣被人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正看见一个身高只到他腰间的小孩。
他一张小脸蛋有点发青,但这一笑,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就会弯成两道漂亮的月牙,他抬起一只手,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叶渐离手里:“漂亮姐姐,给……送给你……”说完,又害羞地掉转头跑掉了。
叶渐离看着这小孩的背影,狠狠地皱起了眉。
他没空去计较那孩子竟然眼瘸地把他看成了大姐姐,他敏锐地发觉这孩子跑步的姿势很奇怪,膝盖无法打弯,就像一个关节僵硬的木偶。
他摊开手掌,只见手心中静静躺着一块纹路很好看的鹅卵石,他又合上手掌,追上谢沉渊的脚步:“谢先生,刚才那个孩子……?”
谢沉渊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已经就是我的傀儡娃娃了。这个学校里的孩子,都是我的傀儡,我会把他们都养大的。”
“可是谢先生,”叶渐离脱口而出,“他们都还这么小!”
“年纪小又如何?”谢沉渊淡淡地望着他,“你忘记自己在福利院的日子了吗?越是年纪小的孩子,那透出来的恶意能够比成年人还要深沉。因为他们不懂得掩饰,不懂得底线,他们能更加邪恶。”
叶渐离沉默不语,可是从他微微紧绷的脸部肌肉就能看出,他并不认同谢沉渊的做法。
不是因为同情和恻隐,而是他觉得,孩子……总该有自己的将来的。
就算全世界都对他报以恶意,让他永堕暗黑,但一个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依然会不自觉地向往光明,就像飞蛾扑火那般。
谢沉渊还是注视着他,似乎不能明白他为何会在意这点小事:“更何况,一出生就在这种贫穷的地方,将来也不过跟他们的父辈一样辛苦,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
“这种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生活,还不如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傀儡。你看他们,现在过得多好。”
……
聂棠突然睁开眼,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刚刚从那种飘荡无依的状态回到现实,还不能适应。
这是第二次了,她亲眼目睹了谢沉渊的行动轨迹,用这样一种极端诡异的方式看到他目前的所作所为。
因果契约就是一种这样玄妙的东西。
它能把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如果谢沉渊知道她现在能如何频繁地窥视到他的所作所为,他会不会想要杀人灭口?
一定会的。
所以从他们两人的因果变得稳固之后,她就摈弃了一切的侥幸心理,直接面对这个最强大的敌人。
他们现在就好像一张棋局两端的执棋手,不断地落下自己的棋子,企图把对方逼入绝境。
聂棠慢慢松开手,让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透亮的阳光。
一个身处黑暗的人终究会向往光明,如果不能让全世界都陪着他永远沉寂在无边黑暗之中,那么他终究还是会想重见天日。
“叶渐离……”聂棠喃喃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
……
隋老板坐在自家的小店里发呆。
他漫无边际地想,明天就是除夕,今天大概不会再有客户上门,所以他也可以关了这小破店回家过年去。
今年他又联系上了不少要紧人脉,多接了不少生意。
甚至在某一个寻常的无聊午后,他的店里走进了一个叫聂棠的大客户。来年,他还要继续抱紧聂棠的大腿,把他这掮客的生意给发扬光大。
正这样盘算着,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他低垂着眼皮,连头也不抬地开口:“打烊了打烊了,今天不做生意的,也别因为好奇心进门,都过年了也不怕晦气。”
要知道,他在明面上可是做着丧葬一条龙的生意,一般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忌讳。
再加上他天生长得凶,就跟一社会大哥似的,街坊邻居宁可绕个圈子也不愿意从他店门口经过。
“隋老板,”聂棠笑意盈盈道,“我是来请您帮忙的。”
隋老板立刻站了起来,给她搬来一张椅子,又开始张罗茶水:“呦是聂棠啊,赶紧坐,外面很冷吧?你喜欢什么茶?我给你倒一杯来。”
“不忙,”她忙阻止隋老板给她泡茶,“隋老板你跟这么多人打交道,这消息肯定也是最灵通的,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酬劳就按照市价来。”
隋老板转过身,狐疑地看着她:“你是想在我这里挂单,请人来接你的生意?”
这还真是稀奇!
从来都是聂棠从他手中接生意,根本没想到她还会解决不了的事情。
聂棠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您想的这个意思,而是我想请您帮我打听一个消息。”
隋老板恍然大悟:“哦……那你是想打听什么?”
他是做掮客生意的,平日里自然会跟许多人打交道,三教九流,从玄门最底层到最尖端,他每一个人都认识。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的确是能听过许多八卦,但聂棠还是第一个来问他买小道消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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