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不是喜欢她,因为喜欢这个词实在是太轻描淡写。
他拼尽全力地伸手,轻轻碰到了聂棠的手指,她的手真冰,就跟他的一样冷。他想要把身体里那最后的一线生机交给她。
他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举动,同感情无关,同聂棠无关。
他不是喜欢她,他从来都没有喜欢她过。
……
欧美电影中,主角总会迟到一步。
可沈陵宜却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姗姗来迟。他达到明城那座东汉侯爵陵的时候,谢沉渊已经离去了,只剩下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
小白龙抽动了一下纤细的身体,心虚道:“这么浓的血腥味……我看符修这一回可是凶——”
它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沈陵宜朝它投去的冰冷视线。
它顿时吓得打了个一串响嗝,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兢兢战战道:“……心胸宽广,符修她心胸宽广,嘿嘿。”
小白龙觉得超委屈。
从前的主人是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它的,更不可能为了一个符修对它大小声。
沈陵宜把手机调成照明模式,循着那细微的、哗哗的水声往下走,越是往下走,那股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就更浓烈。
他的心里已经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他甚至有点不想再往下走,害怕他脑补出来的画面成真。
他中途停了一下脚步,深呼吸,只用了五秒钟,又继续加快速度往前跑。
他应该信任聂棠的,尽管她事先什么都没有跟他商量,就只是一意孤行地去同谢沉渊面对面。他应该相信她,相信彼此之间的默契与合作无间。
终于,他站在了那间血腥气最浓的墓室外面,停顿了一下。
小白龙没刹住车,一下子飞了进去,差点被里面的那股难以言喻的甜腥味儿给熏晕过去。
它一下子就找到了靠在祭台边上的聂棠,惊叫道:“主人,快来,她快要不行——不对,她还能救!”
沈陵宜很快就冲了进来,直接忽略边上的那个人,赶到聂棠面前。他伸手试了一下她的鼻息,呼吸微弱,可脉搏还在,心跳还在,那就没事。
宛若被吊在深渊之上的心终于又缓缓地落回他的身上。他轻柔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没事就好……活着就好……”
小白龙抱着纤细的小龙爪,迟疑道:“这里有个人……但是好像已经死了啊……”
沈陵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拿不了手机,你帮忙照一下。”
小白龙本来还想抗议一下自己是龙,又不是手电筒,但是面对沈陵宜那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还是乖乖地放出一阵白光,把整间墓室都映亮了。
沈陵宜只看了一眼,那脸色就更难看了:“沈陵轩……”
沈正沛在背地里帮助谢沉渊的事迹败露,沈陵轩就连夜离开了沈家,消失无踪。现在出现在这里,可见,他最终还是去了谢沉渊身边,落得一个被卸磨杀驴的下场。
小白龙飞到聂棠身边,忽上忽下地翻飞,低声喃喃道:“哎,真是好奇怪啊……”
沈陵宜对于小白龙的自言自语置若罔闻。当墓室被照亮了之后,他很快就注意到,聂棠的手指上沾着血迹……?
她的右手手腕上的确是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已经完全凝固住了,不再往外流血。可是沾了血的手指却是左手的食指。
……也就是说,她很可能沾了血写过字,就为了留给他的话!
沈陵宜立刻看着地下,终于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她留给他的话。就只有一个字,“灯”。
灯?
沈陵宜猛然想起她最近一直在埋头编织的灯笼,编了整整两三个超大号收纳箱,但是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而这一个就被她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小白龙又道:“我觉得她这状态不太对。虽然受伤很重,但是伤的最重的却是魂魄,好像……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真是好奇怪啊!”
沈陵宜小心翼翼地把她背了起来,随手捞起放在一边的背包,扔给小白龙:“前面带路!”
小白龙用嘴衔住他的背包带子,差点被直接拖倒在地。它可怜巴巴地叼着背包,一面充当大功率手电筒,一面挣扎着往前飞。
正因为它嘴里咬了东西,也不能嘀嘀咕咕地抱怨,别提有多么憋屈了!
其实在复赛的时候,他就这样背过她一次。
那个时候,他虽然很累,但是心里还是开心的,想着要背她走到天荒地老,不要停下来。
可是现在,他只恨这条路太长,他的脚步不够快,不能够留住她。
当他从墓道里爬出来,整个人都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在大冷天里冒着白色水汽。
那个在村子里等待的司机看到他那脸色,顿时吓了一跳,惊道:“这是怎么了?聂小姐没事吧?”
沈陵宜拉开车后门,先轻轻把聂棠抱了进去,自己也跟着也坐进去:“走,先去最近的医院!”
在路上还有一点空闲时间,他把聂棠抱在怀里,把他的体温传递给她,让她不至于太冷。然后,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去沈家祖地等他。
紧接着,他找出聂棠的手机,她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他直接开机了,在号码簿里找出李舒雅的电话,拨了过去:“李小姐,我是沈陵宜。对,这是聂棠的手机,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就当我欠你的人情,今后你碰到麻烦,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解决。”
他打了一圈电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毫无遗漏地安排好了,这才把下巴搁在聂棠的头顶,闭上眼不动了。
他说过要保护她的,他决不食言,她一定会没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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