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后天我们家估计不开店了,你想吃的话,等周一在过来。”
陆焉识的身影顿了一下,知道为什么,表情轻描淡写道:“好,知道了。”
周六吴知枝果然没来上课,她去了新城区拍照。
陆焉识趴在桌上,漂亮的眼睛要睁不睁的。
周围很安静,他却开始不习惯了。
一开始总嫌她聒噪。
现在却觉得没她在日子很缓慢很无趣。
他无所事事的度过了周六,到了周日实在感觉快疯了,就去外面转了一圈,老吴米粉店没开门,他从门前经过,没地方可去,也不知道能吃什么。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心里确实有一种怅然失措的惶然。
吴知枝,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想要有点交集的人,她不在,他就感觉整个老城区像世界末日荒废了一样,到哪都毫无生气。
吴知枝是到周日的上午才拍完服装赶回来的,她坐着公车,一到老城区就先回家去,拿了两罐自己之前酿的党参蜜,放进一个礼品袋里,带着去苏北家里。
“叮咚——!叮咚——!”她到的时候,是下午。
“来了。”门内应了一声,接着,门开了,穿着家居服的苏北出现在她跟前,身姿颀长,见她化着大浓妆,好看的英眉立刻拧了起来,“知枝,你怎么又化这么浓的妆?等下爸见了你,肯定要说你。”
吴知枝咧了下嘴,不怎么在意,“我能进去么?”
以锲爸……其实还是叫师父习惯一点,以师父的脾性,是不可能会说她的,这一切都是苏北自己的臆想而已。
“进来吧。”他微微让开身子,侧脸轮廓带上几分笑意。
屋里隐隐传来古筝的声音。
她走进去,古香古色的屋子里,垂了一排透明珠帘,贺希言就坐在珠帘后,着一袭白色衬衫,骨节分明的指跃于古筝上,面容沉静。
他总是安静至极的样子,可容貌和气质是无端的显眼,随意往那一坐,就是不容忽视的耀眼存在。
有他在,整间屋子都像生辉了一样。
真真是神仙般的人儿。
苏父苏智民和妻子宋慧芳坐在边上,听着贺希言弹古筝,脸上是淡淡的赞许。
气氛很是融洽。
吴知枝走进来,看着珠帘后的人儿,眼眸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都想不到,她跟苏北还有贺希言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三都是苏智民的学生,从小学开始,每个节假日都在苏智民家里做训练,复习上过的课程,交流学习心得,练雕刻,练古筝,练大字,练国画,练裱画……凡是跟学习和艺术挂钩的知识,统统都学。
苏家是书香门第世家,小学的时候,苏智民是学校的校长,现在已经离开学校自立门户,开了传统古风的私塾,一年学费要七八万,家大业大的。
自打吴妈妈的腿断了后,吴知枝就不再来做训练了,最多是大节日的时候带点礼品来探望一下两老,他们对她有知遇之恩和再造之恩,要不是她做了苏智民的义女,如今也不可能获得一身本领。
苏北掀起珠帘,脆声叮当,他说:“爸,妈,知枝过来了。”
珠帘后的世界,像穿越了一样。
苏智民跟宋慧芳都穿着古典的长衫旗袍,两人都是端庄典雅之人,苏智民带着副圆框眼镜,就像民国时代的学究。
而宋慧芳也很有名媛的优雅气质,双手搁在胸前,含笑望她,“知枝,你过来了?”
她的声音很是清蔼。
而对于吴知枝的打扮,他们都像视而不见,出乎苏北的意料,就像不在意似的,对她招招手,“过来,好久没来了,让干爸干妈好好看看你。”
吴知枝走过去,把手中的礼袋奉上,“师父,师母,我来看你们了。”
干爸干妈叫着太别扭,她喊不出口,十分不自然。
琴音戛然而止。
贺希言修长的指按在琴弦上,止住了后面没弹完的音律,好像是为了给他们说话的空间,停了弦。
“哎呀!人来就好了吗?带什么东西呀?”宋慧芳笑着拿眼责备她。
“这不是买来的。”吴知枝把礼袋掀开,露出里头的两罐党参蜜,“师父师母,这是我自己做的党参蜜,党参是天然野生的,可以生津养血,健脾益肺,你们每天喝一杯,可以补中益气。什么时候喝完了,就跟我说,我再跟你们送点过来。”
“这得浪费你多少钱啊?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收。”宋慧芳知道吴知枝的家境,要她收这些东西,她还真接不下手。
“这不贵!”吴知枝按住她的手,“师母,这是我自己做的,没花多少钱,况且这个蜜就是为你两量身定做的,你们要是不收,我这心意就白费了。”
“可是你也不容易啊……”
“不会啦!”吴知枝其实特别不喜欢别人怜悯她,这让她哪哪都感到很不自在,况且苏北跟贺希言两个同龄人在,她更是觉得难堪,事实上,她也没觉得自己过得多糟啊,生活还是有盼头的,按着宋慧芳的手,说:“师母,你就别跟我推拒了!”
说完转眸看了眼茶几,苏北坐在一个青花瓷净水壶旁边,那里就摆着一套瓷茶具,她说:“苏北,拿个杯子过来。”
苏北帮他拿了。
吴知枝问:“有没有汤匙?”
“有,我去厨房拿。”苏北进了厨房,回来时手里拿了根汤匙,递给吴知枝,“那。”
吴知枝的手按着宋慧芳,不让她动,怕她还要拒绝,对苏北努努下巴,“你帮我把党参蜜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