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捧着几盒药膏贴。
想来,陆焉识手里的说明书就是这些药膏的说明书,他说:“哪里痛就贴哪里,药效是六个小时,一般情况贴两片就好,要是比较疼,可以贴三到四片,每天晚上洗完澡开始贴。”
吴妈妈点着头,满脸笑意,“好,谢谢你了。”
“不必,你不是说膝盖那里有点疼么?那就暂时不要带假肢了,先贴贴看,看效果怎么样。”
“好。”
吴知枝听到这话,立刻坐不住了,“妈,你怎么了?”
“没事呢,就是最近天变,总觉得截肢的位置有点不舒服。”
“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觉得就是天变的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先贴贴看吧。”说完见吴知枝的脸色还是很担心,便说:“要是有问题,在上医院吧。”
如此,吴知枝就没说什么,扭头看了陆焉识一眼,心里头有浓浓的感激。
店面忙,吴安安在外头喊她,“姐!来客人了。”
吴知枝只好先出去帮忙。
没多久,陆焉识也出来,拿着本单子,去帮忙点单。
点单是很简单的事情,站那听客人把要吃的记一下就可以了,力所能及的小事。
吴知枝在帮忙切肉,见他出来了,笑了一下,心里莫名的觉得很安心。
只要有他在,就觉得很安心。
大概半小时后,饭点过去了,店内重新冷清了下来,常叔在洗锅,吴知枝拿着抹布,出来一边擦桌子一边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妈腿疼的?”
“早上下楼的时候,听见她在喊,我就去看了一下,她说腿疼。”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她看向他。
陆焉识笑笑,“你妈那性格,你认为她会让我告诉你?”
吴知枝无言以对,片刻后,说了句,“谢了。”
“非得跟我分那么清楚?”他看她一眼,有些不高兴,“我看你,每天都要跟我说这句话。”
“……没有啦。”
“那就不要老说,听着腻味。”
“……”她愣了一下,跟着忍不住笑了,“知道了!不过真不用去医院吗?”
指吴妈妈腿疼的事情。
陆焉识沉吟片刻,“看看吧,最近天气确实在转热,要是真疼,她肯定也忍不了的吧?”
也是,要是真疼,肯定会说要上医院看看的。
“那我先出去洗碗了。”外头水池里的碗堆得跟山一样,吴知枝喊常叔下班,然后自己就去洗碗了。
三十几分钟后,她搬着一盆碗筷进来,陆焉识拿着一本吴知枝没见过的书籍,在跟吴桐讲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孔子他老人家的名言,几千年来被人们视为真理,对这句话,你是怎么看的?”他问吴桐。
吴桐没说话。
陆焉识也不催促他,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若是真对辩论有兴趣,也可以尝试发表一下自己的言论,眼下我们这个辩题,就叫近朱者赤,是否一定赤?”
吴知枝听了,想上前打断,又怕打扰到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学习气氛,便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想法,搬着碗,到旁边的桌上把碗一个个擦干净水珠,在摆进消毒碗柜里。
吴桐依然不说话。
陆焉识便放了一段辩论给他听。
吴桐的目光微微向下,盯着收录机里转动的磁带。
他确实很喜欢辩论,一听磁带,神情就完全沉淀下去了,安安静静地在那听着,偶尔眨一下眼睛。
吴知枝轻手轻脚坐过去,问陆焉识,“什么情况?你在教他辩论?”
“嗯。”他翻着手中的书,在查找资料。
“学习不训了吗?”
“对他来说,那并不是最好的出路。”陆焉识语气淡淡。
吴知枝一愣,“什么意思?”
“不可否认,你之前对他的训练是有用的,能帮助他积极的运转大脑,训练说话,但那毕竟不是他的兴趣之处。”陆焉识似乎是怕吴桐听到这些话,刻意压低了音量,在她耳边说:“他这样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其实就在他的兴趣上,否则他就算考上全国状元,将来也是没什么用的,不说话,不合群。”
吴知枝静静听着,没说话,其实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她现在的智慧和经历,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她也曾向那些有自闭儿童做过康复训练的妈妈们取过经,那些妈妈说吴桐这样轻微自闭倾向的,还是很有机会变回正常人的,只是需要不断的训练,并且,不要轻易的放弃他。
所以吴知枝每天都训练他,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回到正常轨道。
陆焉识说:“既然他的兴趣是辩论,那就从辩论下手,如果真有天赋,这就是他未来的出路。”
“他确实很喜欢辩论。”吴知枝说。吴桐的偶像就是陆霖,但是以她现在的经济水平,她没能力送吴桐出国留学,所以到现在她都还没给陆霖写过信,她只是有这方面的计划,说不定到时候陆霖根本不会理会他们,可是人总要心怀希望才行。
“那就从现在开始训练。”陆焉识开口,眼神严肃,“练好了,将来有机会了,就能把握得住。”
“可是他这样……”真的会开口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