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枝没说话,表情黯淡。
早上十点,吴外婆还没醒过来,医生过来查房,只让她去交费,然后才能开药。
吴知枝拿着单子下楼,边给吴桐打电话,“外婆还没醒,你先别过来,不然怕汤冷掉了,你中午在过来吧。”
她急匆匆跑下来,到了窗口。
她递出医用费条子,还有自己的银行卡,“你好,交费。”
医生拿着单子查询名字,抬头,看她一眼,“你好,账户里面现在还有两万多,还要在交一些吗?”
“啊?”吴知枝懵了,“怎么会有钱?早上不是欠了两万多么?”
“今早有个人过来交了五万。”
医生想不起那人的样貌了,但吴知枝知道是谁,她拿回自己去银行卡,上楼去找贺希言。
贺希言刚洗完脸,坐在椅子上喝白粥。
吴知枝走进去,先去看了眼外婆,还没醒,她问:“我外婆还是没醒吗?”
“嗯。”贺希言嗓音淡淡,“你也过来喝粥吧,不然要冷了。”
她走过去,手指碰在那碗粥上,却没掀开盖子,“刚才我下去交费,医生说,早上有人帮我们交了五万元,是你吗?”
贺希言抬眸望她,莞尔,“给你周转吧。”
“啊?”她没听懂。
“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出来,肯定很困难,那笔钱,就先给你周转吧,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吧。”他知道她是要自尊的女孩,必须讲是‘借’的,她才会要。
“其实我手头上还有……”她还有三万多,这次外婆手术后,她就一分钱都没有了,这种一点积蓄都没有的感觉,让她极度恐慌。
贺希言打断她,“你们家还要生活,你总不能身上一点钱都没有,拿着吧,如果师父知道了这件事,他也肯定会帮你的。”
“你不要告诉师父他们。”吴知枝嘱咐他。
他们家已经太多事了,她不想让师父师母觉得他们家就是不幸的化身,她也有尊严,不想总得到别人怜悯的眼神。
贺希言颔首,“放心,我不会对任何讲,包括苏北。”
吴知枝笑了笑,“他不知道最好,大嘴巴,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全世界都知道了。”
“你先吃点东西吧,刚才一直跑上跑下的,肯定很累了吧?”
她点点头,在心里记了一笔账,五万块,她欠贺希言,五万块钱,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
午后,吴外婆醒来了,但是一直在胡言乱语,讲什么听不清楚,就是一直胡言乱语。
贺希言把医生叫进来,医生说那是正常的,全麻之后,人的大脑会混乱一阵子,尤其老年人,会影响得更久。
吴知枝一下子就想到了苏奶奶,之前苏奶奶也是这样,胡言乱语了好长一段时间,当时师父都以为苏奶奶到了弥留之际了,但后来又好了起来。
吴知枝问医生:“医生,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
医生:“这种情况称为术后谵妄,是指病人在手术麻醉苏醒后,表现出以意识水平降低和注意力障碍为主的精神状态,可伴有知觉障碍和认知障碍。常见于接受大手术的老年病人,与手术带来的应激反应及全麻药物有关,病人通常在术后第1到3天发病,多数病人短期内可以恢复,少数病人可能持续时间较长。”
吴知枝把这个结果告诉了亲戚们,结果,又是一通数落。
下午,亲戚一窝蜂过来了,围在吴外婆跟前,看着她胡言乱语的模样,都开始偷偷抹泪。
好歹都是吴外婆的女儿。
大姨妈,也就是吴丹宣的妈妈,想了想,决定给最小的弟弟打电话,那个已经跟吴外婆断绝关系的儿子。
吴小舅听见这个消息,把他们所有人都骂了一通,还说要来打吴知枝他们一家人,要了老母亲的家产,也没把人给照顾好,现在还搞成神经错乱了,后来要是恢复不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吴大姨说:“你也别那么着急嘛,医生说这反应是术后综合症,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好的。”
“要是妈妈好不了,我绝不放过那家人!”吴小舅狠狠摞了电话,他们跟吴丽琴一家早就闹翻了,当时吴小舅想赶吴丽琴走,一个外嫁女,凭什么带孩子回来啃娘家的老,吴外婆不肯,导致婆媳大战,断绝亲子关系。
当然,以上电话吴知枝是不知道了,她跟吴丹宣吴茵思站在一边,病床前人太多了。
吴茵思看了眼贺希言,小声问吴知枝,“这人是谁啊?”
看年纪不大,但长得很俊。
“我同学,昨天就是他和我们一起送外婆过来的。”吴知枝说到这里,对贺希言说:“贺希言,我们亲戚都过来了,你就先回去吧,外婆现在醒了,后面应该没什么事情了。”
“好。”吴家来了那么多亲戚,他也有点不适应,便起身告辞了。
吴知枝送他到电梯口。
回到房内,一众亲戚已经开始聊天了,大概这就是国情吧,到那都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幸好房间就住了外婆一个,不然得吵死人。
吴桐默默倒了骨头汤出来,喂吴外婆喝下。
吴外婆虽然暂时意识低下,但还是能吃饭的,也可能是汤太好喝了,吴外婆总算安静下来了。
一众亲戚看着吴桐,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这个孩子,以前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废了,没想到,还懂关心老人呢,这证明没废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