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容应道:“您既这么说,那接她进来也没什么。”
赵氏又蹙着眉道:“自老夫人走了以后,我这心里总是飘飘的觉着没底,害怕自个镇不住事,可越怕事偏就越来事儿!”
映容在一旁宽慰道:“母亲多虑了,如今府里除了您还有谁能镇的住事儿?母亲是正正经经的伯夫人,领着诰命吃着俸禄,家里谁还敢说您一句不成?”
赵氏听了,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又问道:“那到时候怎么安排那潘氏呢?”
刘妈妈站在一旁出主意,“我心里觉着,等那潘氏进门,夫人先别见她,冷着她几天,不然上来就是当家的夫人给她忙前忙后的,她觉得我们重视她,就更该张狂端架子了!不如这样,我跟二姑娘先去探探她的意思,回来再跟您说由您安排,这样可行?”
赵氏点头,“这样也好,省得让余文轩觉着我低头服软,容了那小戏子!”
赵氏心里这般想着,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但还是故意冷着脸不见余文轩。
余文轩正独自在书房踱步担忧,映容和刘妈妈一道过来,同他说了赵氏的意思,余文轩听了哪有不应的道理,赵氏要养那孩子,还要记成嫡出,这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吗?
余文轩喜不自禁,立刻就满口答应了,还跟映容说,“回去跟你母亲说,她这般识大体懂规矩,我记着她的好,家里有贤妻,便是镇宅之宝,往后拿她当观音娘娘供着都没问题!”
映容听了这话简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扯扯唇角,与刘妈妈对视两眼,皆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第四十五章
余文轩得了赵氏的同意,连忙驱车去了菊花胡同与潘氏说此事。
本以为潘氏该是欢天喜地的,可谁料那潘氏听了要把孩子给赵氏养,还要记在赵氏名下,心里登时就不愿意了。
又不记在她名下,又不给她养,那等同于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将来要是不跟她亲近,那这个孩子生了也是白生,是给夫人生的,不是给她自己生的。
那她辛苦十个月,到头来给别人白生个孩子,这事搁谁身上能愿意?
听完余文轩的话,潘氏脸上没有半点高兴的神色,拉着张脸不悦道:“夫人这样未免太霸道了些,孩子是我生的又不是她生的,凭什么放在她那里?”
余文轩一时没缓过神来,满脸迷茫道:“不是,你这,你这还不愿意?”
潘氏猛的叫一声,“我当然不愿意!我自己生的孩子肯定要自己养,凭什么便宜别人去?”
余文轩觉着这潘氏越来越不识抬举了,满目愠怒的看着她,“那你就在这待着吧,别做梦想进府去了!”
潘氏被他一凶,嘴一扁就开始哭,“那我就在这待着,我就在这生孩子,你别管我才好呢!”
余文轩听见孩子二字就没辙了,平复平复心情,放柔了声音哄道:“你呀,把目光放得长远些,孩子记在夫人名下,将来可就成嫡出了,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潘氏止住哭声,抬眼看他,小声道:“那,那能不能只记在夫人名下,放在我这里养?”
余文轩真急了,拍着大腿道:“你可真是!我都没想过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又无奈冷笑两声道:“孩子记成嫡出,还放在你这里养?想得倒是挺美!说你傻你还真不傻呀,什么好事都想自己占着,要是回去这般跟赵氏说,只怕你这辈子都别想进门!”
潘氏眼里含着一汪泪,心里更觉得自己委屈,一味的哭,哭得余文轩心烦意乱,坐了没半刻钟就拂袖而去。
余文轩一走,潘氏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两个小丫头云燕和云慧上来一左一右的搀着她劝道:“姑娘快别哭了,小心伤着肚里的孩子。”
潘氏哭嚎道:“爷都不管我了,我还顾着孩子做什么?”一边狠狠锤了自己肚子两下,骂道:“没用的种!帮不了你娘半点!”
两个小丫头被她吓一跳,云慧忙拦着道:“姑娘快住手,如今您只有这个孩子能倚仗了,若连您自己都不爱惜了,还能指望谁?”
待潘氏冷静下来,云慧又安抚道:“咱们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进到伯府里,堂堂正正得个名份,奴婢给您出个主意,左右这孩子还要在您肚子里待上几个月,您先低个头,等进了门做了姨娘再细细盘算,总比如今窝在这小胡同里强,您现在不低头,就进不了余家的门!可等您进了余家的门,他们也不能再赶我们出来不是?更何况您还怀着孩子,那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嘛!”
云慧解语花似的开解一番,潘氏觉得有几分道理,止了眼泪独自思索着,坐了一会又嚷嚷着饿,点名要吃银耳羹。
云慧和云燕出了房门,一同往小厨房里去,走在路上云慧才舒了口气,“可算把她稳住了,不然又要闹到夜里不叫人安生!”
云燕在一旁叹了口气,“姑娘可怜见的呢!”
云慧讥诮似的笑笑,假惺惺的附和道:“是呢!是可怜!”
一边斜睨了眼云燕,心想你还有那闲心思可怜旁人?人家穿金戴银的叫可怜,咱们为奴为婢的岂不是可怜到土里去了?
一边想起
潘氏来,不免好笑,好歹是个伯爷的外室,竟半点手段和脑子都没有!遇事只知道哭!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怀个孩子就不得了了,还真当大户人家的门是好进的呢!
就潘氏那样的,即便费尽心思进了人家宅子里,估计三天不到也就只剩灰了!
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至少她领着采买的事务从潘氏手里昧下了不少银子,如今也攒了一笔体己钱了,等她攒够了钱,就给自己赎身出去,可不能跟着这样的蠢主子搭上自己半辈子!
这边潘氏因着听了云慧的话,心里想着还是先进府去更重要,可又咽不下这口气,还存着甩两天脸子看看余文轩态度的意思。
结果连着几天余文轩都没再过来看她,例来的补品吃食,衣料银两送的也不足原先的一半了,这下潘氏可慌了,离了余文轩,她什么都不是,如何还敢再犟下去?
撑了两天,还是服软了,派了云慧给余文轩身边的大管事常仁宝送了二十两银子,说是请他吃酒,可个中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云慧还特意提点了几句,嘱托常仁宝告诉余文轩,就说潘姑娘想明白了,心里愿意了,以后全听伯爷和夫人安排。
常仁宝收了银子哪有不办事的道理,再者潘氏低头也叫他们这帮人好办事不是?是以急着回去跟余文轩禀报了此事,余文轩听了也就不多说了,吩咐常仁宝过两天安排辆马车上菊花胡同接人去。
云慧送了银子出去,回去路上还在暗骂常仁宝黑心,来来回回的从她们这扣了多少银子走了!
好好的大老爷们尽想着挣娘们钱!忒不是个东西!
原先有个姓高的二管事可比他实在多了,不过后来知道那高管事的媳妇是赵氏夫人身边的最得力的陪房妈妈,潘氏跟云慧就再也不敢那托高管事办事了!这要嘱咐点什么不该说的,简直就是自报军情呐!
一路埋怨着回了菊花胡同,进门就被潘氏揪着问了一通,云慧忍着心里的不耐烦随意应付了几句。
又待三日,余家终于遣了马车来接潘氏,潘氏早已经翘首企盼了好几天,大清早的就带着箱笼和包袱等在门口。
她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简单,又想着到了伯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一边收收拾一边就顺道把旧的不鲜亮的衣裳全给丢出去了,统共收捡下来也就装了两个箱笼并四个小包袱。
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上上下下都要人搀扶着,余文轩派了四个小厮过来接她,赵氏因想给她个下马威,于是一个婆子也没派,只叫了自己房里一个叫软儿的小丫鬟来帮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