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在之前,潘氏听了保准气的直哭,可今时今日,她可不会再哭了,反倒不在意地扶着肚子嗤笑道:“柳姐姐有工夫张牙舞爪的作怪,倒不如好好教养自个闺女,省得哪天把闺女打跑了,往后都没人管你!”
柳姨娘听见这话,正要进屋的脚迈不动了,又转过来对着潘氏冷笑道:“是,我没你有本事,不过我再没本事好歹还生了个自己的闺女,不像你,怀胎十月给正院生一个,你生的再聪明伶俐的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便宜了旁人罢了,你说我没人管,只怕到时候最没人管的是你吧!我倒是想看看,你生的孩子能叫你一声娘吗?”
潘氏呼吸瞬间急促,立刻反唇相讥道:“呦,这话说的好像三姑娘能叫你娘一样!”
柳姨娘额上青筋暴起,跳脚骂道:“你说什么?!”
潘氏这话说的没错,柳姨娘是妾,碧容只能叫她姨娘。
说到底,这个家里唯一的母亲只有正室夫人赵氏。
柳姨娘被潘氏激怒,疾步冲上前去,面色忿然道:“你也就只配做个奴才秧子,一辈子让人踩在脚底下!现在得意未免太早了些吧?且看你生个什么金玉宝贝再说吧!怎么?你心里还在做梦呢?做着生世子的美梦?呵,真是可笑死了!如今你也不过是仗着个肚子罢了,真以为我没办法整治你?你一个贱籍出身,生儿生女都与你半分干系没有,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可怜不自知还在这叫的挺欢!”
潘氏恼羞成怒,伸手狠狠推了一把柳姨娘,“死贱妇!烂了你的嘴才该!从我进门时你就一直针对我,我再不济,也比你强多了!就你这人老珠黄的样子还敢跟我比?”
柳姨娘本就是泼辣性子,挨了潘氏一推,手里也丝毫不让的劈手回了一巴掌,潘氏见状弯身一躲,脚步一歪,直直从石阶上摔了下去。
潘氏“啊”的惨叫一声,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旁边的仆妇婆子连忙簇拥上来围着她,屋里的云雀云燕也跑了出来,众人又是扶又是架,可怜潘氏疼的冷汗直冒,连站都站不起来。
“哎呀,哎呀不好了,潘姨娘见红了,快去请大夫,去叫伯爷和夫人过来,快着些!”扶着潘氏的婆子着急忙慌的叫道。
众人跑的跑,叫的叫,有请大夫的,有烧水拿巾子的,整个三喜居里喧闹不已。
柳姨娘愣愣站在那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揪着衣裳吓的慌了神,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得!
几个婆子又搭把手把潘氏抬进了屋里,潘氏两手捂着肚子,哀哀的叫,“疼,我疼。”
几个人上前给潘氏收拾身子,其中一个生养过四个孩子,经验很是老道,掀了潘氏的衣裙查看,一看便知不好,嘴里高呼道:“快叫人去请稳婆,我瞧着潘姨娘像是快要生了!”又催促旁边人道:“大夫怎么还没到?可得快着些!”
另一个婆子满脸惊色,“这就要生了?还不到九个月呢!”
那婆子担忧道:“恐怕就是刚才那一下摔的,”冲着窗上躺着的潘氏努了努嘴,“如今哪里经得住摔呢?偏偏自个还不安生躺着,还跑出去吵嘴打架!眼下怕是要早产了,能不能平安还两说呢,听天由命去吧!”
潘姨娘疼的两眼发黑,但神志还是清醒的,两个婆子说的极小声,却也断断续续进了一些到她耳朵里。
听了那些话,潘氏眼睛里开始泛泪,生怕自个挺不过去这一关,想着真要是这么憋屈的死了,下辈子她都闭不上眼!
不多时,大夫和稳婆赶到三喜居,云雀端了碗参汤往潘氏嘴里灌,潘氏清醒过来,攥着被子开始嚎天嚎地的生孩子。
赵氏在正院里得了潘氏早产的消息,吩咐了几个婆子过去看顾着,另一边又听说是柳姨娘推了潘氏,便叫人把柳姨娘带过来问话。
柳姨娘正瑟瑟躲在自己的屋里,忽然见到正院来人叫她,心里暗叫不好,跟在人后大气儿也不敢出。
进了正院里,赵氏看到她就来气,一拍桌子骂道:“柳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潘姨娘九个月的身子你也敢推她?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想害死她呢,连装样子都不必了是吗?我告诉你,今个潘姨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柳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夫人明鉴呐,我根本就没碰着她,是那个潘小罗先推的我,整个三喜居的人都看见了,不信您就叫人去问,我是真的没碰着她,一个手指都没碰着,是她自己左闪右躲的摔下去了,现在反倒怪在我头上了,夫人可不能冤枉了妾身呐!”
赵氏不信,怒目道:“照你这么说,还是潘姨娘陷害你不成?”
柳姨娘做出个发誓的手势,几乎要声声泣血,“妾身发毒誓,真没碰她一个手指头,若我有半句谎话,便叫我烂脸烂嘴烂舌头,从头烂到脚都不为过!”
赵氏皱眉道:“谁要听你说这样腌臜恶心的话,少来膈应我!”
柳姨娘伏在地上嘤嘤哭泣,赵氏一边起身往三喜居过去,一边瞪着她道:“回来再处置你!”
潘氏从晌午生到傍晚,生的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催产药和参汤一碗一碗的灌下去,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待到天擦黑的时候,才堪堪诞下一个瘦弱的男婴。
赵氏在门外等了许久,余文轩下值后也急忙忙赶了过来,正在外边焦急的等着,里边稳婆推开门,用缎子抱着个红通通的孩子出来了,满脸喜色道:“恭喜伯爷,恭喜夫人,是个男孩呢!”
余文轩一听,喜上眉梢道:“好,好,都赏,都赏,快把孩子抱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