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安自忖明艳美丽,一头乌发如流云,其中金簪要落不落,自然是十分勾人。
“殿下你……”
她偏过头正要与太子攀些话来说,随着扭头的动作,簪子如一道金线一般抛了出去。
太子转头看到是她,压根没有伸手去捞她簪子的打算。只见那抹金色如箭般飞射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太子神色一片阴鸷,冷声道:“你是要暗算孤吗?”
千算万算,虞安安根本没想到太子能想到这上面去。她连忙道:“殿……殿下,是上楼时跑得快了些,我的簪子松动了,安安不敢,也绝无对殿下不敬的想法。”
太子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她垂下去的脖颈,道:“这里是紫薇皇城,是天子居所,不是你镇北侯府。虞贵女仪容不整,金簪乱落,是对我大梁天子不敬吗?”
虞安安从来没见过如此动怒的太子。他身为储君,背后凉州霍氏如日中天,太后皇后都十分顺着他。除了今日,还没有被如此忤逆的时候。
都怪宁兰这个骚|蹄子勾引六皇子,惹怒了太子,害自己赶上来挨窝心脚!
虞安安心下虽不忿,但毕竟是贵女,知道对贵人察言观色。她也就是在宁兰这种破落贵族面前使使威风,真正惹怒了太子,骇得连忙跪下,不顾膝盖撞到石板剧痛,连声道:“不敢,不敢。安安一向敬重天子,也敬重殿下。求殿下饶恕,安安以后盘发一定注意,再也不敢惹殿下不快……”
太子似乎正在心烦,懒得理会她。没有说话举步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敢胆战心惊地揉着发麻的膝盖站起来,却见一个想也不敢想的人沿着台阶,走上了观星台。
虞安安连忙行礼道:“霍世……世子……太子殿下刚刚离开。”说完她就想咬下自己的舌头。
她知道家族对她寄予厚望,要她未来拿下中宫。可是霍起就像行走的春|药一般,权势形容,样样都是顶级的。哪个女人见了他,能不生出无妄念想?
偏他一脸禁欲,肃肃杀气冷如绝世名剑的剑锋,她虽然本能想引起他的注意,稍微靠近一些,说起话来却颠三倒四。
幸好霍起也并没有和她探讨太子行踪的意思,只是冷然立在太子刚刚站的位置。
虞安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
中秋夜里,暮色四合,宫内虽缀满宫灯,要往下望,本来应是看不清底下人具体在做什么的。
只是太明显了,摘星楼本就与定鼎门比邻。在璀璨的灯火下,魏南手里托着金玉玲珑的寿桃玉盆,行竹在一旁又打了琉璃灯。六皇子将宁兰护在他与宫墙之间,低下头,正十分亲密地不知在做什么。
虞安安讥笑道:“原来是兰姐儿啊。世子长居凉州,可能不知道。这兰姐儿身边,打小就围满了各色强壮男人。贵女圈都知道,她夜里常常不回侯府!也不知……去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把老六直白调戏兰兰的那句话删了。
纵然是男配,必须有范儿有品。
第4章
虞安安编排了这些话,才稍微缓解了心恨。
不仅在上一世的宁兰心中,在虞安安心中,六皇子贺兰筹也是个不近女色的出尘人物。这是在做什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
被他愈靠愈近的宁兰也有些惊讶。
她原以为男人要在太子倒台后才会对她露意,没想到今日微一撩拨,竟然就露了狐狸尾巴
不过她可不能让他得手。
宁兰装作不经意地要与他错开距离。
贺兰筹忽然调笑道:“曼曼心中觉得,霍起容貌如何?”
怎么突然提到他?
宁兰盯着绯色绣缎鞋面,垂着头,一副守礼的样貌道:“臣女刚刚没看世子,想来自然是好的。”
他见她眼里明明媚得能滴出水来,偏偏要摆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又生了逗她的心思:“那曼曼觉得,他与我相比,谁更俊朗不凡?”
宁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谢过六皇子,让侍卫来搬了寿桃盆,上马车准备回家。
贺兰筹知她不喜别人因她样貌肆意调笑,于是正色道:“侯女,山医阁的秦朗明日进京,我与他相约沧浪梦回。若侯女愿意,可以带着老侯爷的脉案去见他。”
宁兰知道秦朗多半是为贵妃前些日子小产而来,一旦见了贵人,再想找他请教就难了。
机不可失,她也没有矫情推脱,泰然道:“如此便提前谢过殿下了。”
贺兰筹惯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出合适的样貌来,此时非但没有借事占她便宜,反而君子濯濯,抚袖道:“医者仁心,小事而已。侯女记得明日酉时一刻前需到。神医有些脾气,万万不可迟到。”
宁兰自然是千恩万谢方才上车回府。
回了弘安侯府,宁彦已经在议事堂等她许久了。兄长仕途平平,今夜没有入宫随宴的待遇。但对于妹妹莫名派人传话来做的事,他倒不多问推诿,办得十分上心。
宁兰还没回来,李展已被制住,十三档口的铺子和家里俱被细细搜了三遍。宁兰刚进书房,便见到案上放了一枚玉印,一叠书信。出乎她预料的是,还有一张小条,这却不知是什么了。
目光扫到那张小条,哥哥脸色十分不豫。
宁兰先将印章握在手中翻过来细细查看了,“懋隆元储”,是东宫太子的印玺字鉴。玉石质地想来是不能和太子手中那枚相比,难得的是字迹描摹得如真的一般。
伪造的书信是太子和大臣的往来,里面还有几封是和自己父亲的。其中有的太子手书,有的让幕僚代笔,太子自己只签了名字。最骇人的是其中五封涉及到凉州兵权调动的,全都盖了太子元储的印。
这是她们全族上一世被绞死的证据。
以身报国六十多年的弘安侯府,一百八十二口人,灿烂温暖的生命在那一夜戛然而止,就因为这几张纸?
宁兰握着信纸,心跳得飞快,浑身发颤。
但是今天在寿安宫发生的事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