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由悠扬转而蛰伏,少女向后弯下腰肢……
少女……
霍起抿唇,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接下来的旋律里,宁兰跳了一支……艳舞。
不像营帐里那次用水袖改变上身的动作,在这支舞里,她用自己的身体叠出波浪,如在狂狼里漂浮的一尾光裸小鱼,浑身鳞片颤抖着惹人爱怜。男人看到会想要将她庇护在怀里,却知道,一旦风浪停下,这位勾人的小鱼会头也不回游回海里。因此更生出抓住她、占据她、囚禁她的欲念。
霍起心想,这支舞最好是编给自己的。她如果敢跳这样的舞勾引别的男人……
他若找到,就杀了那个男人。他若找不到,他的曼曼第二日肯定无法下床。
一舞终了,胡笳声停了下来。少女和行竹如梅花上的精灵一般,一翻身了无影迹。霍起侧身,对树上道:“小舅舅,睡醒了吗?”
霍宁带着浓浓鼻音,烦躁道:“谁吹的破笳,难听得要命。”
霍宁长腿一伸,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脸大梦初醒的困倦。霍起看他神色,似乎刚刚真的没有看到河对面梅香楼前的那支舞。
宁兰第二日睡醒,被太后身旁的大宫女忍冬姑姑叫去兰芳殿,拜见老师。
洛阳贵族女子在及笄后,到成婚前,需要在宗室接受成人教育,主讲“妇德、妇容、妇功、妇言”。因为宁兰的及笄礼由太后主办,所以她的成人教育仪格近公主,在宫室兰芳殿举行。
太后担心她不习惯宫里求学的生活,还特意吩咐忍冬让她提前来和女官接触,若觉得不合适,预留时间更换。
太后虽然相信侄子的眼光,但是对宁兰这容貌,多少是有点介意。因此对她妇德的教育格外看重,唯恐这女孩心思野了,给她最疼爱的小辈戴上别样颜色的冠帽。
其实宁兰虽然样貌柔媚,内里芯子还是乖的。裘女官原担心她倚仗太后与世子偏爱,又出身名门,对自己骄矜不服管教,准备了千百样弹压她的法子。没想到试着教授了几句,宁兰竟然很是恭顺,自己先乖乖背了几句《女戒》。
太后抽空来视察,隔着帷帐听了一会,唇角抿着的弧度慢慢放松,对忍冬道:“还算是个懂事的。没想到最后是我们阿起有福气。”
忍冬垂首道:“世子有您庇护,一向是有福的。只是东宫那事,太后娘娘您真的不管了吗……”
太后拂手:“儿孙自有儿孙福。玺儿若是连自己的东宫都管不了,怎么管偌大一个国家?”
其实要不是贺兰玺是中宫嫡子,立长立嫡会减去许多不必要的风波,她也不是那么看中贺兰玺做太子。
别人都以为她是凉州霍氏的嫡女,心里偏向凉州。其实她心里更看重的是谁能让天下安宁。若是小肚鸡肠只盘算着一家的得失,她如何坐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宁兰没受到什么刁难就放了课,定下来老师,可以回去等着及笄礼后来上学了,心情不错地提着裙子跨过了偏室的门槛,往主殿出去的路走。
未料还没出兰芳殿的正门,有人已经等在正殿门口了,正与后宫最为尊贵的女人对坐饮茶。
听到声音,霍起回过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
太后亲自对她招手:“小曼曼,坐过来。”
宁兰过去向两人先跪下行了礼,太后捉着她的小爪子给霍起看:“一大早巴巴地进宫,就担心我把你的小姑娘欺负了是不是?现在看看,可有少一根头发丝?”
霍起笑着道:“侄子是来拜见姑母安的,姑母误会了。”
太后也不戳破,只又逗了两人几句。太子往日去寿安宫给祖母请安,今日听说祖母来了兰芳殿,又有曼曼在,精心装饰一番仪表堂堂地来了。
没想到一进庭院,先看到霍起轩朗身形,背对他坐在太后对面,身形似有似无地护着宁兰。太子心下一惧,先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太后主管皇族宗室,皇后心小,六宫之事尚且要魏贵妃从旁协助,太后那里更是指望不上她助力,因此平日事情繁多。与小辈交谈几句,心情舒畅了,太后扶着忍冬的手要走了。
临走前,还用眼神意味深长地警告了贺兰玺一眼。
太子愈发乖了,没有抬头看宁兰,只和小舅舅乖乖地谈了一些政事,自己预计如何处理,交谈着送小舅舅出宫。
临到宫门,霍起突然问:“东宫女官宁莲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太子顿了顿,心情有些烦闷,吞吞吐吐着将青药说给他的话转述了。
霍宁今日心情颇有些怪异,在弘安侯府里住着也觉得寄人篱下,吃的不好。原想来宫门接了堂弟,一起出去纵马聊聊,不料正好遇上太子宁兰霍起一行,他便将马牵上,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霍起对太子道:“你若真的喜欢她,应该将她身体放在第一位。”
贺兰玺不忿反驳:“那以后若是曼曼需要与年轻强壮的男子行房,我可以效劳!”
霍宁眉峰一挑,撸起袖子:“阿起,一起打他?”
霍起冷冷道:“年轻人喜欢做梦,天亮了,梦醒了,自然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宁和霍起的友谊(亲情?)不会因为小兔子决裂的。
第72章
霍宁听到贺兰玺要染指宁兰的话,十分烦躁。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熊,一点没有教养,提剑就想干,偏偏太子打不得。
贺兰玺道:“你就是偏心我舅舅!他还没急,你气什么!”
霍起不急是因为他不会给贺兰玺染指的机会,霍宁生气大概是因为他对堂弟太好了,所以为他的事情不痛快。将马缰递给侍从,霍宁沉着脸与霍起、贺兰玺并肩向前。
宁兰尚不知自己雪夜跳舞落入了两个男人眼里,她还盘算着过年给霍起惊喜呢。霍起替她将保暖的披风帽子戴上,将她护在身旁问了课业是否理解,教习女官是否喜欢。她抬头看着男人乖乖答着,额上的发珠扑簌簌垂着,随着她走动一颤一颤,看起来乖巧灵动极了。
只是不论别人怎么看,宁兰专心回答着男人的问话,连一眼也没分给别人。
偏偏马声嘶鸣,路上的冰渣被马蹄溅起,西风呼啸处,浩浩荡荡的众人簇拥着一个月白锦衣男子而来。男人远远便看到了从别院逃走、又在围场跳舞勾引男人的小姑娘,心下一哼,路过他们时,特意勒停了马,寒气扑面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