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只要是和村西边疯女人沾一点边的人或物,都会被人们视作妖物,唯恐避之不及。
其中和女人联系最大的,就是她的儿子陈泽。
陈泽的漂亮,聪明,天才,全都成了他的原罪。
心里本就有了一层防备,越看陈泽越觉得他不正常。
于是渐渐出现了陈泽也是个疯子的谣言。
不然他为什么那么厉害,次次年级第一,期末全市排大榜,陈泽的名字高高的写在最顶峰。
不然为什么挨打的时候不跑不闹,甚至连躲都不躲?
不然他为什么谁也不理,眼中只有何栖迟一个?
一切的一切都不正常。
结论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不是,”何栖迟哭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她过去拉妈妈的手;“能不能别把我送走,我不想走。”
妈妈伸出手来,颤抖着想要回握住她。
“你知道骆氏么?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背景么?你反抗得了?”爸爸冷着语气说:“你本来也不是我们的孩子,骆江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骆江是她的父亲,可是住在别墅里的女主人却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何栖迟是搬进去一天之后见到骆夫人的,不算好看的一张脸,脸型很瘦,吊眼梢,刀锋唇,唇边一颗黑痣,整个人看上去锐利干练。
和略有些发福的骆江形成很鲜明的对比。
住在对面房间的是骆夫人的大女儿,她也只有在看到这个女儿的时候才会露出丁点笑意。
其他时间,就包括看着自己的丈夫都毫无感情,像是看着什么冰冷冷的物什。
大女儿大概生着很严重的病,有好几次何栖迟都看到私人医生紧急赶到别墅,折腾一夜,第二天一早何栖迟看到骆夫人红肿的眼眶和憔悴的面容。
安静的过了一个月,骆江以送何栖迟去医院的名义,带她去了医院。
那时何栖迟才知道,他们突然把自己接回来的真正原因。
骆江生在一个富贵家庭,中学,大学,研究生,前半生过得安安稳稳,研究生毕业之后回来接手骆氏,有一个漂亮文静的女朋友,这个人就是何栖迟的亲生母亲。
零几年爆发金融危机,骆氏家族企业岌岌可危,骆江没有办法,只能被逼联姻,去了解家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骆夫人。
骆夫人曾经一心仰慕骆江,结果她发现骆江心里还装着之前的女朋友,时不时还会去看她。
何栖迟的母亲怀上何栖迟的时候,骆夫人也恰好怀孕。
一前一后生女。
原本是件喜事,可是骆夫人的女儿早产,胎儿月里不足,先天性白血病。
何栖迟这边也并不健康,何母难产,生下何栖迟之后便撒手人寰。
骆江知道骆夫人对何栖迟动了杀心,便把她送到一个偏远山村,也就是现在的双塔村,找了一户本分人家抚养。
本以为这就算了,今生不再见面,保她一条命也便罢了。
不想骆夫人的女儿身体越来越差,骨髓配型成功过一个,可是那人临时反悔。任骆江夫妇怎样哀求都不行。
情急之下,骆江想起送往乡下的何栖迟。
一来他不想自己无后而终,二来也是想要试试何栖迟能不能和自己的女儿配型。
骆江没有想到,配型真的成功了。
也许上天给他的惩罚够多了,让他看到一点生的希望,骆江这样想到。
何栖迟虚弱的躺在手术台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一时之间有些怔忡。
这是在梦里么?
这是现实么?
到底骆家别墅的生活是真实的,还是双塔县的是真的?
何栖迟脖子上挂着一个链子,细细的,亮亮的,下面坠着一朵玫瑰。
何栖迟紧紧握着,玫瑰饰品的棱角扎得她的手心细微疼痛。
她才终于能感觉到一丝生的气息。
骨髓配型成功了,可是骆夫人的大女儿并没有活很久。
手术当天晚上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排异现象,她的女儿走得非常痛苦。
骆夫人彻底崩溃。
她把所有所有的怨气,都聚集在了何栖迟身上。
如果不是她的骨髓,也许她的女儿不会走得那样匆忙,那样痛苦。
何栖迟的生活,终于从阳光明媚的山巅,落入冰冷刺骨的深海。
阳光一点点隐去光芒,孙致愿写完最后一个字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