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砚蹙着眉头,正准备让人将她拉下去。
宁安郡主却忽然冲上来,匕首上的冷光折射在他这双幽暗的眼睛里,刀刃直直朝着她面前的顾盼而来,钟砚脸色大变,已经来不及将宁安郡主踢开,急急的将他身边的人给拽开,自己却被捅了一刀。
宁安郡主这一刀是抱着让顾盼死的念头刺过来的,用了她全身的力气,整个刀身几乎都没入了钟砚的胸口。
她被刺激的不轻,提着刀还不甘心,想捅死安然无恙的顾盼,还没冲上去,就被身后的人给擒拿。
皇帝遇刺,众人大乱。
外头的禁卫军鱼贯而入,将宁安郡主拿下。
这一下几乎要了钟砚的命,他靠着顾盼的身体,紧捏着她的腕部不肯松开,血液流逝的太快,他的脸在瞬间白了下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太医飞奔赶来,止血上药。
侯府里灯火亮了一整夜,太医进进出出,就不曾停歇过。
顾盼心绪不宁坐在外间,想到钟砚当时勃然大变的脸色,想到他毫不犹豫就替自己挡了这一刀,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没有多少感动,看见钟砚快死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后半夜,钟砚的伤渐渐平稳。
太医擦了擦汗,愁眉苦脸,对忧心忡忡的老太爷道:“这一刀伤及心肺,伤势凶险,能不能熬过去,就看明早皇上能不能醒来。”
老太爷脚下一软,被人扶着才能站稳,抖着唇吩咐下人一定要照看好。
顾盼坐在外边,看着太医,问:“他是不是要死了?”
没人回答她。
顾盼静静坐了一夜,手脚僵硬,冷的快没了知觉,等到了快天亮,里面传来一声惊叫,“皇上醒了!”
可是钟砚好像没有清醒多久,对守在屋里的心腹说了才不到两句话,就又昏迷了。
第二天中午,钟砚才算彻底醒了。
顾盼独坐了几个时辰,听到他醒了的消息后,慢慢的坐起来,抬着僵硬的腿脚走进屋里,入鼻的便是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床上的男人,面色虚弱。
泛着死气的脸,白的不像样子。
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顾盼真的以为他快死了,这幅连床都下不来的样子,气息弱的几乎闻不见,脸白如纸,气若游丝。
她慢腾腾走过去,瞧见男人对她笑了笑,他说:“窈窈。”
“我如果死了,你得去皇陵给我殉葬。”
昨夜半夜他清醒的那片刻时辰,说的那两句话,便是下了命令,若是他醒不过来,便要她给他殉葬。
第九十二章
顾盼听了钟砚说的话, 竟然一点都不意外,他就是这么个人, 强行留她在身边, 好不容易走到今日, 他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放她后半辈子跟了旁人。
要她殉葬,实在正常。
只是顾盼有些哭笑不得,她到底是没想到昨晚钟砚仅有的清醒的那么一小会儿,竟是在安排她的后路。
她淡淡望着他苍白的脸,道:“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钟砚胸前缠着纱布,厚厚的一层都遮不住沁出的血迹, 他的手指微微发凉, 刚受了重伤这会儿也没什么力道, 轻轻勾着她的手指头,嗯了声,然后问:“我昏迷了多久?”
顾盼回道:“一晚上。”
钟砚却觉得自己昏迷了有几个月那么长,他都以为自己要醒不过来了, 昏沉的梦境里光怪陆离,没有人能看见他, 可是他却能看见顾盼。
刚及笄的少女娇艳明亮, 那双勾人的眼睛看人时骄纵无礼, 好像谁都没有放在眼里,身份明明不高,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蛮横。
他看见了顾盼和年少的太子殿下, 两人站在树下郎才女配,远远看着好不般配。
她似乎生气了,脸上表情恼怒,又羞又急,天气炎热,她的一双耳朵好像被这炎炎暑气蒸的红透了。
他看见赵焕章低头去哄她,没多久两人就抱在一起。
钟砚怒极上前,想将她从那人的怀中拽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碰不着她的衣袖,也握不住她,他们两个人都看不见他。
钟砚亲眼看着他们拥抱、亲吻,看着他们互诉衷肠,花前月下。
顾盼在赵焕章面前娇媚而不自知,明艳的令人移不开眼睛,他看着他们二人同床共枕,红帐落下,衣襟缓缓退去,钟砚什么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行鱼水之欢,竟然是一口血吐出来,活生生被自己这场梦给气醒。
他冷汗涔涔,手脚亦是冰冷的,摸起来没有温度,整张脸泛着死气沉沉的白色,钟砚扭曲的爱意在日复一日的压抑中变得更加扭曲,所以才在刚刚醒来的那一小会儿,嘶哑着喉咙下了命令,若是他死了,顾盼要为他殉葬。
她是他的女人,从血洗东宫那天之后,她就只能是他的。
钟砚目光病态的望着她的脸,而后低眸亲了亲她的嘴角,嗓子依然沙哑,发出的声音却不怎么难听,他问:“若是我死了,你肯定要恨我。”
他知道,顾盼心中肯定是不愿为他殉葬的。
她巴不得离他远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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