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舍不得,但姜煜不能被太子牵着鼻子走,无论与谁谈判,都要尽量握住更多的筹码。
“臣与宁大人齐力之下,或许三五日便能了结。”姜煜意有所指,“可若是走了别的路子,折进去的可不止这点时间与精力。”
太子想要大笑,又忍住了,“怎么能说‘折进去’?姜大人,这是一桩双赢的买卖。”
“太子殿下,冒险私见太子已是臣给出的诚意,还望太子殿下直言,莫叫臣胡乱猜测。”
太子摆摆手,“姜大人,不用自称‘臣’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说话尽可随意些。”
见姜煜笑而不语,太子续道,“姜大人该知道,其余几位皇子均不成气候,而我名正言顺。我也不急,只是想培养几个心腹而已。日后不知有多少迂腐古板的臣子劝我这样那样,我希望有人能站在我这边。”
太子一开始就放下了身为储君的架子,一口一个“我”,如今又将这样敏感的话题道来,叫姜煜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子。
这些话术他也用的不少,难保后头不会有大招。
“而姜大人才德兼备,性情也十分合我胃口,我觉得是个极佳的心腹人选,这才忍不住深夜来见你。”太子微微倾身,直直地看着姜煜,“姜大人觉得如何?”
那些想要更上一层楼的人会急着站队,迫切地想要在储君面前露脸。而姜煜这样家世上等、前程可期的臣子更为聪明的选择却是冷静观望。不论日后哪位登基,都如湍流之中的磐石一般,不至于大起大落。
因此太子中意他为心腹,姜煜并不十分心动。
那双眸子平静地落在太子面上,“若是太子不那么纵容三公主,我便觉得不错。”
“哦?”太子微微挑眉,“我纵容婉宜?这两年我如此冷落她,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宁姑娘那日是来偷听我与婉宜说话吧?若非如此,婉宜也拿不到她的把柄。”太子似笑非笑的,“她怎的对我们感兴趣了?”
一码归一码,宁姒偷听在先,三公主陷害在后,姜煜听太子提起这一茬,便站起身来,郑重向太子行礼,“偷听一事是内子的不是,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笑道,“若姜大人肯答应我,此事算得了什么?”
心里却越发满意。姜煜无处不完美,只是有一个软肋,那便是宁姒。这样的臣子是他最喜爱的。
姜煜顺水推舟,“答应太子不是难事,只是三公主此次所作所为便如一根刺扎进臣的心里。若太子与三公主走得近了,臣难免会心中不适,未免日后生出罅隙,还望太子做出决断。”
太子听出了姜煜的意思,这是要他在三公主和姜煜之间选一个啊……
若他维护了三公主,日后姜煜与他便是臣子与储君,再无别的关系。
太子撑着下巴笑了笑,“我倒是头一回碰见有人要我在他和妹妹之间做出权衡。有胆色。”
姜煜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他的胆色来自于自身的底气,身为大将军之子,就算是储君也不会轻慢他,更何况他并非空有家世的草包。
“好。明日我便让你看见结果。”太子起身朝外走,“不必相送了。”
而后偏头笑着瞧姜煜,“朝晔。”
他虽叫得亲近了些,但姜煜也瞧得出来,太子心中并非没有挣扎。
选择姜煜而放弃三公主,并不仅仅意味着明日站出来洗清宁姒冤屈,还包括日后姜煜报复三公主也不得出手维护。
这一点谁也没有说出来,可彼此心知肚明。
姜煜最后瞧了眼太子的背影,而后合上门,走至里间。
见宁姒睡颜安宁,忍不住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低语道,“姒儿妹妹,我算不算是为了你把自己卖了?”
☆、事态反转
太子步入凤鸾殿, 收了纸伞, 掸去了袖口的雨珠。
皇后身边的宫女见状迎上来, “殿下,方才娘娘还问你去了何处呢。”
“睡不着,就随意走走。”太子笑了笑,将纸伞递给宫女, “母后呢,现在睡下了吧?”
宫女点头,“娘娘本来身子就不适,又喝了药,原是想等殿下的,可撑不住困意便睡过去了。”
太子本想进去与皇后说话的,听闻她已睡下, 也就歇了心思,又从宫女手中拿回纸伞, “罢了,劳烦你告知母后一声, 我放心不下鸢儿,便不留宿宫中了。”
太子走后,宫女看着太子的背影,直羡慕太子妃娘娘有个如此顾家的夫君。
看守宫门的侍卫听见马蹄声, 本是要拦的,可细瞧之下发现是太子的车驾,一个个单膝跪下, “恭送太子。”
马车里的太子轻“嗯”一声,“诸位辛苦。”
回了东宫,见卧房灯火通明,有人提着木箱从里走出来,太子心头一紧,大步走过去问道,“王御医,可是鸢儿出了什么事?”
王御医行了一礼,恭敬答道,“回禀殿下,娘娘并无大碍,只是之前两次流产伤了身子,这一胎……”
太子眉眼沉沉,“这一胎怎么了,直说无妨。”
王御医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说,“这一胎要千万小心,若是又出了什么差错,娘娘兴许再也怀不上了。”
太子眼中一涩,点点头,“王御医慢走。”
而后推门而入,太子妃正躺在床榻上,闻声侧头看来,笑意温柔,“殿下,你来了。不是母后身子有恙,留你宿在宫中么?”
“我放心不下你。”太子说着,走至榻边坐下,拉着太子妃的手,“是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
说着以手遮眼,一国储君难得露出了脆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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