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就是未市最繁华的街道,陆白月怎么会不累呢?
正如汪天泽所说,她确实叱咤风云,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她在一点一点联系旧部下,很多事情办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时候她靠自己来赢得筹码,是最简单的,也是最耗精力的。
一场牌打下来,外面已经一团漆黑了,华灯而上,陆白月换了平底鞋在街道上慢慢地走着。
外面的世界还是好,不仅仅是空气,她喜欢与人周旋和算计的游戏,那种尽在掌控的快乐,只有她才知道。大型商场的巨幅灯牌上,是一个美丽的妙龄女子,陆白月站了看了一会儿。
汪天泽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在她身后轻轻地说道,“宋伊卡是她公司的老总送来我身边的,我从来没把她当回事,以后不会接触了。”
陆白月许久不说话,赵明朗帮她查清了宋伊卡,是个国内的三线明星,曝光率不错,在事业上升期。不知道为什么,宋伊卡总在一些老板和商人身边徘徊,帮公司拿到一些利益和事情的突破口,也并没有强迫她,公司里的艺人也只有几个,她是其中最力捧的一个。但据她了解的情况,宋伊卡并非是个爱好钱财的女人,她只是想不通,宋伊卡为什么这么不珍惜羽毛。
陆白月轻笑一声,又往前走了走,汪天泽跟了上来,他想给陆白月披件外衣,但陆白月拒绝了。车停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汪天泽随着她任意的在大街上走。
“你累不累,我在这里有房子,进去休息一下吧。”
陆白月摇摇头,她怎么敢独自上汪天泽的房间,那个人时刻等待着和她共赴一场盛宴。
“我印象里的阿泽总穿干干净净的衬衫,穿着和发型没有什么新花样,老实能干,不苟言笑,见到女性,甚至会有点儿紧张。”陆白月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真的病得太久了,都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变的可以这么风生水起,变的可以见到任何女人都心不惊肉不跳的。”
汪天泽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他好像也在努力的回想自己的过往。他试探地问道,“你还在为宋伊卡的事情生气吗?”
“怎么会呢?你都说了跟她是逢场作戏了,我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只是在感慨罢了。”
汪天泽沉默了一会儿,却自言自语起来,“我一见到你就很矛盾,想要亲近,却总是搞砸。总是伤害,可我自己又何尝不痛呢。”
陆白月任凭他说,不去赞同也不会去劝解。
只是等汪天泽说完,陆白月才悠悠地接过话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外面走吗?我心里烦躁,在酒店的时候,就感觉要发作了。但那么多父亲的旧部下,还有合作亲密的伙伴在场,我只能苦苦的支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而不能性情稳定一点?”
陆白月停下脚步,像是在等落后的汪天泽。
汪天泽一副不解又焦急的模样,赶忙快走了几步,“是吗?我刚才怎么都没发现?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刘姐有带镇定剂,你不用害怕。”
陆白月眸光坚定地看着汪天泽,“你知道那种发作之后,再注入镇定剂的感觉吗?好像一个被抽离了精气神的人,被罩在一个硕大的玻璃钟里,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却又对外面的一切无动于衷。我着急地想要出去,可镇定剂却把我死死的钉在那里。那种难受……你懂吗?”
汪天泽的眼眶忽然红了,他一把把陆白月揽在怀里,“我多想代替你去痛苦、去发疯。你是陆兴集团多么闪耀的存在,不可以出任何事。”
汪天泽的气息是热烈而又湿粘的。好似六七月里最炎热的那几天,不得抽身,永远黏黏糊糊。
她只任凭汪天泽抱着自己,而陆白月看着满街华灯,轻声地说,“我现在在想,要不要慢慢放手了。你在陆兴这么多年了,我应该让渡一些权限出来,我也能有些解脱。”
汪天泽身子一顿,却忽然把陆白月又抱紧了一些。
“别胡说八道,我们都等着你赶紧归来呢。”
陆白月继续说道,“有些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但是需要时间来做,你耐心等一等。我会把陆兴集团旗下的几家子公司的经营权给你。”
她能感觉到汪天泽身上的颤抖。这个决定,足够让他颤抖一阵子了。
就在此刻,汪天泽的秘书追了上来,然后把电话递给了他,“汪总,您的电话。”
陆白月这才摆脱了汪天泽的束缚。
汪天泽接过电话,只是“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一下。
陆白月趁机说道,“阿泽,你去忙吧,我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有空来看我,一起用餐什么的。”
汪天泽亲自把陆白月送上车,还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心,“我忙完了就去看你。”
陆白月回去的路上,便迫不及待地让刘姐给了她一片安眠药。汪天泽到底想要她怎样?那碗汤绝对有问题,她只喝了三汤匙,便瞧见不远处的赵明朗一直给她使眼色。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发作的前兆就越来越明显了。
又想让她出来堵住别人的嘴,又想让她当众出丑。汪天泽居心何在?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景山医院的夜总是安静的,安眠药也抹去了所有的不快,带给了陆白月短暂的安宁。
陆白月的安宁,带来的是潘家的血雨腥风。
潘嘉年前一天给老太太问了安,清清爽爽的洗了个澡,然后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潘嘉年是被嘈杂声吵醒的。
潘宏达和文诗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老宅里。文诗在潘老太太的屋子里哭得十分悲痛。
潘嘉年并没有过去,在自己的房间,就可以听到那屋里头的动静,他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动静,不免感叹,真哭和假哭之间,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这才是损失东西之后该有的状态,歇斯底里,又弱小又无助的哭声,满是悲痛和绝望。
他把房门又关紧。不听、不看、不说,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撇清关系,这样就行了。
嘈杂声里,还夹杂着一小段闷闷的音乐声,潘嘉年过了很久才注意到声音,才发现是小天电话手表发出的。
可潘嘉年一眼都不想看。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自己哪有这些个闲工夫来对付大龄儿童。
可手表的铃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就这么一直响着,好像又不会没电。潘嘉年搅得烦了,觉得还是有必要应付一下,因为陆白晓不懂分寸,也不知道不接听其实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他按了接听键,那边没有声音,潘嘉年冷漠地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以为,你把手表又扔了呢。”
声音清脆又好听,每次让潘嘉年都有过电的感觉。
竟然又是陆白月,出其不意的让他吃了一惊。
“手表怎么会在你这里。”他问道。
陆白月回答,“陆白晓人都能丢了,何况是块手表呢。”
当手表的主人更换了之后,潘嘉年才觉出一点儿有趣,“这就是你想到的和我联络的方法。”
“临时起意而已,”陆白月停顿了一下,开始说正事了,“我的意见想必明朗已经告诉你了,还是要重申一下,地皮我已经替你拿到了,今天桌上的筹码都送你了,包括我和陆二叔手里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就是一共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些事情钱律师都会替我办好。我现在想要知道,那颗药丸的事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