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点点头,关门离开。
从办公室出来,他不怎么舒服地皱了皱眉,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令他的意识不自觉地回到某个紧绷的状态。
他太不喜欢医院了。
好的是,柏天衡情况不错,送来医院的时候只是有点脱水、电解质失衡,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还躺得那么平,做出一副看着没什么又好像有什么的样子?
江湛好笑,心说这怕不是做给他看的?
来点苦肉计,博点同情分?
回了病房,见柏天衡还那么躺着,江湛直接道:“脖子以下瘫痪了?孙医生没查出来?”
柏天衡继续躺着,神情轻松愉悦:“嗯,瘫了。”
江湛走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鼻尖还有一股令他难受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没管,看着柏天衡:“掉下去的时候什么感觉?”
柏天衡:“实话?”
江湛:“实话。”
柏天衡:“没感觉,没念头。”
因为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
等人在石头上落稳了,才回过点意识,第一反应,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他是不会和江湛说这些的,演员工作的危险性,不做这行的人,理解不了多少,他希望江湛把这次当做是意外,而不是概率。
江湛听他说“没感觉”,哼了声:“我还以为你又要骚话连篇。”
柏天衡从善如流:“想你吗?当然也想了。有些事还没做过,现在死了,风流鬼都做不成。”
江湛抬手拿起床头柜上一包纸巾扔了过去。
柏天衡伸手接过,笑:“所以被救上来之后,我就想,人生意外太多,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没做过的事赶紧做了。”
江湛:“比如。”
柏天衡:“比如,你现在亲我一下。”
病房里静了。
柏天衡看着江湛,江湛看着窗外。
柏天衡开了个玩笑,江湛却在想,全世界所有的医院,都大同小异。
走廊里永远有消毒水的味道,墙壁永远是白色,病床制式规格都差不多,连窗户都长得一样。
在他眼里,唯一不同,只有病床上躺着的人。
从前是母亲,现在是柏天衡。
母亲终究没有获得生的机会,彻底离开了,柏天衡命悬一线,化险为夷。
母亲说:你离我远点。
柏天衡说:你亲我一下。
江湛站了起来。
他躬身弯腰,胳膊绷直,撑在床沿,凑近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
脸色很淡,把情绪全敛在心底,眼神很深,把过往皆留在记忆里。
他用很轻的声音问柏天衡:“我亲你一下,你下次拍戏,会更小心吗?”
柏天衡意外江湛的反应,他看进那双沉得见不到底的眼睛里,困惑面前的男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的……乖。
乖?
不应该。
可柏天衡来不及细想,江湛撑着床沿站在面前,靠近的姿态和有商有量的语气,正大跨步推进某个“重要环节”。
柏天衡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湛身上,在那句疑问句上,在那离自己不过寸把远的嘴唇上。
“会。”
柏天衡抬手,强势地将人按向自己,他甚至做好了江湛戏弄他一撩就跑的准备。
敢跑,他绑都要把人绑回来按着亲,可出乎预料的,并没有。
瞬息间,鼻尖相抵,嘴唇相触。
因为被按着后颈,这个吻并不是一触即分,又因为躺着的那位严重估错情势,被强势按下的这一吻格外重。
柏天衡嘴唇上的伤口重新裂开,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
这味道同时唤醒两人。
江湛起身,柏天衡松开了手。
装病一直躺着的人,终于坐了起来,一坐起来,便伸手朝向江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