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车夫是个大冬天还穿着草鞋的老人家,叼着根烟杆子, 立马飞快的跑起来,草鞋在冰凉的铺着薄雪的地面渐渐湿润, 浅色的草鞋融成深色, 间隙堆积满了泥巴, 每跑一步便飞溅起混合了雪水的泥点到自己的驼背上。
梅贵脸上也被溅落了几点泥, 连忙用袖子遮挡,愤怒地骂道:“你慢点慢点!别把泥甩得到处都是!”
人力车夫立即放慢了脚程, 生怕得罪了客人,于是忽然连走路都不敢走,不知道怎么走, 一路歪歪扭扭的到了京城只有夜里繁华的小夜场街,停在冷清的舞厅门口。
梅贵嫌恶的连忙下车,丢了一块钱给车夫便道:“不用找了。”然后匆匆忙忙推门而入, 寻找她的大哥去。
白日里的歌舞厅是寂静的, 除了几个守场子的打手还有清扫人员, 几乎没有其他人会在这个时候呆在这里。
可今天是舞厅算账的日子,梅贵猜测这里应该能找到大哥——江入梦。
舞厅是整条街上最大的舞厅,外围修得非常漂亮,是四层楼的大洋房,一楼便是巨大的舞厅,装修精美,头顶彩灯无数,巨大的吊顶直接从四楼吊到一楼,呈现倒金字塔的形状,每晚都需要有人上去将每一根牛油蜡烛点燃,是十分费钱的奢侈品。
梅贵轻车熟路的到一楼后台,从后台窄小的楼梯上二楼,不需要特别费劲的寻找就能看见守在深褐色大门前的彪形大汉。
她眼前一亮,嘴角一撇,活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幸存者,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地扑过去,说:“让我见大哥!大哥!我是阿梅……大哥啊……呜……”她说哭就哭,一想到自己好歹堂堂当红歌星竟是遭受那样的待遇,孩子恐怕也没了,就止不住地掉眼泪,哭之凶狠,仿佛要哭出血泪而亡。
右边的彪形大汉立马拦住梅贵,大汉说:“梅小姐,老大在谈生意,现在不许任何人进去。”
梅贵拽着大汉的衣服就又打又踹,动如疯兔,尖叫道:“泥不让我见大哥我现在就从二楼跳下去!看你赔不赔得起!你算什么东西?!快让开!”
大汉不动,梅贵便更大声的喊里面的大哥出来,说:“大哥你看看我……我被人欺负了……我要死了!大哥……大哥!”
也不知道吵闹了多久,里面终于出来了个人,此人穿着讲究,叼着雪茄,一双细长的眼睛沉淀着无数令人畏惧的暗色,身形健硕完美,身高腿长,然而声音很是嘶哑古怪,有种似乎找不着音调的古怪:“干什么?吵什么吵?”
梅贵见着大哥,顿时鼻涕泡都爆了一个出来,但她顾不了这么多,跪下就抱住大哥的腿,哭着说:“大哥……我的孩子没了……大哥!我刚才去找顾老四了,他根本不在乎我,他不要我……还给我灌了药……大哥……”